“我準備睡覺了，你睡了嗎？”

“對了，晚上不能喝太多湯，一定要節制。”

湯。

排除在宴會上被人下藥的可能，他今晚就隻喝了一碗湯。

段昭庭隻覺得氣血翻湧，喉結滾動一番，又好笑又好氣，這個時候，他也沒心思給蘇時年打字了。

“你知道湯有問題？”

蘇時年緊張兮兮地點開語音，段昭庭的嗓音暗啞無比，他還能聽到背景音裡的水流聲。

好半天，蘇時年咬緊了唇，隻回了一個字。

“嗯。”

段昭庭扯開嘴角笑了笑，眼底帶着複雜的怒意，早在他把照片發給蘇時年時，他應該就看出來湯不對勁了。

那個時候，蘇時年在想什麼？

段昭庭全身滾燙，按着屏幕的掌心燙得灼人，粗重的喘息淹沒在源源不斷的水流聲裡。

好半晌，蘇時年才收到新的語音：

“蘇時年……”

“教教我，我現在該怎麼做。”

啞到極緻的嗓音低沉無比，連呼吸都不對勁，蘇時年一下子紅了臉。

怎麼辦，該怎麼辦。

他結結巴巴地發了語音：“這個陽氣很重，會很熱，你先冷靜，多喝水……”

另外，蘇時年有些悲傷地想，肉苁蓉還有提神的功效，段昭庭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多喝溫水，等藥效被耗盡了，就好了。”

這話他說得沒什麼底氣，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像是個心虛的庸醫。

一番折騰，蘇時年早就把論文忘在了角落裡，他原本的睡意也沒了。

良久，段昭庭裹着幹淨的浴袍回了卧室。

床頭燈光柔和無比，厚重的遮蓋窗簾阻隔一切，段昭庭卻絲毫沒有睡意，他盡量冷靜地跟蘇時年交流。

蘇時年先發來消息：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段昭庭盯着這句話看了許久：

“我知道了。”

這麼好說話？

蘇時年越來越确定段昭庭脾氣很好很好，看起來冷冷的，但情緒特别穩定。

段昭庭：“你剛認出那是什麼藥材時，在想什麼？”

沒等蘇時年整理好措辭，段昭庭問：

“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接電話？

蘇時年立刻坐正了：“方便的呀。”

手機鈴聲很快響起，蘇時年點了接通：“喂？”

那邊響起低沉的嗓音：

“蘇時年，我沒有你腦補的那些事情，也不需要這些藥材滋補。”

“這碗湯，是我讓阿姨煮給你補身體的，你沒來，我才進了廚房。”

“我私底下的生活，和你看到的一樣，你……你不要亂想。”

段昭庭一連和他說了許久的話，蘇時年屈起腿，将下巴擱在膝蓋上，他嘴角不自覺地翹起：

“我不會亂想了，我知道了。”

“你放心，下一次，我肯定不會知情不報了。”

還有下次？

段昭庭太陽穴突突地跳，這種事，他不想再經曆一次，他垂了眸：

“嗯，知道就好，時間不早了，你睡覺吧。”

話音落下，蘇時年沒主動挂電話，段昭庭看着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也沒有挂斷。

段昭庭：“怎麼不挂電話？”

蘇時年不自覺地彎唇，他小心地說：

“忘了。”

段昭庭聽着他柔軟的嗓音，微笑着問：

“失眠？”

不是的，他一年都不會失眠幾次，大部分時間裡沾床就睡。

蘇時年：“不是失眠。”

空氣裡好像有什麼情緒在靜靜流淌，蘇時年忍不住想到，生日宴這個重頭戲過了，段昭庭幾乎已經達到最初找到自己的目的了。

捏着手機的手心都出了汗，蘇時年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樣舍不得挂電話，是要當炮灰的。

段昭庭很有興緻地準備聽蘇時年說下去，他喜歡蘇時年不挂電話，也喜歡他說他自己忘了。

于是，他耐心地問下去：“不是失眠，那是什麼？”

蘇時年盡量使自己的嗓音聽起來穩定而真誠：

“我剛剛在看電腦文獻，所以沒留意手機。”

這樣啊。

段昭庭後知後覺。

蘇時年還在讀書，這個時候顧着看文獻也很正常，自己給他打電話，可能原本就打斷他學習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話筒裡傳來一聲“你早點睡吧，晚安”，随即電話就被挂斷了。

這麼着急學習！

段昭庭久久地看着顯示通話結束的屏幕，反應過來後立刻查了查杜大的期末安排。

蘇時年快到學期末了，他這樣的行為倒也正常。

段昭庭心裡的黯然很快散去，過了期末，就是聖誕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