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盡頭就是那棵聖誕樹,在寂寥的冬夜裡,五顔六色的彩球顯得溫馨而可愛。
蘇時年聽到段昭庭說不着急,便小聲哦了聲,然後跟着段昭庭慢下來的步子走到了聖誕樹邊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走在前面的段昭庭已經成了他身後的人,蘇時年突然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指着這棵矮矮的聖誕樹扭頭對段昭庭笑着說:
“你看,這上面的彩球好多都是學生挂的。”
“你記不記得,在國内讀高中的時候,大家都喜歡給孔子像送貢品,原來國外到了期末也會給聖誕樹送裝飾來許願!”
段昭庭瞥了眼這棵長相一般的樹,輕輕勾了勾唇角:
“不記得,我高中不幹這種事。”
段昭庭說的實話,他心智比同齡人成熟得早,也不愛湊一些熱鬧,給孔子像送禮物這種事,他真沒幹過。
蘇時年唇角一翹,也學着段昭庭潇灑地插着褲兜的樣子,用一種假惺惺的崇拜語氣說:
“哦,我明白了,學霸不靠這個。”
學生時代對于段昭庭已經是有些遙遠的事,他作為世俗意義上不靠成績靠家世也能成功那批人,老師對他的管束是幾乎沒有的。
同學裡,有小部分和他一樣家世耀眼的人,但段昭庭實在是有些過于獨來獨往,沒有親密的朋友,也不懂那種高中時代的青春浪漫。
段昭庭沒說話,他看着蘇時年的側臉,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高中的時候,有人叫你學霸?”
蘇時年有一種在和某個比他大了十歲的人說話的感覺,段昭庭身上的成功氣息太重,他稍微學生氣一些,段昭庭好像就需要去理解他。
“一般般吧,但是我上學的時候是乖孩子。”
蘇時年更想知道段昭庭讀高中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他簡直想象不出來十七八歲的段昭庭會是什麼樣的。
“段昭庭,那你讀高中的時候,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嗎?”
風雲人物?有一點幼稚。
他一邊想,一邊跟着蘇時年輕快的腳步往學生公寓方向走:
“不是。我不出名。”
“好吧,那你上高中的時候,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嗎?”
段昭庭試着回憶了下,但沒有找到蘇時年想要的事,他搖搖頭說:
“沒有。”
蘇時年準備問下一個問題,但被段昭庭意味深長的眼神逼回去了。
“剛剛那個人,就是關注了你賬号的那個?”
蘇時年視線上移,發現段昭庭眼神有些冷漠,這個不用社交媒體的男人似乎很不喜歡他在社交媒體上認識的朋友。
“對啊,就是他,但我們隻遇到過幾次,沒什麼特别的交流,今晚能看到他,我也很意外呢。”
蘇時年在有意識地解釋給段昭庭聽,他覺得自從那次讓段昭庭看到他收到的私信,段昭庭對于他的社交媒體賬号有些誤解。
可能,段昭庭會覺得這些不安全。
“所以,就叫他學長?”
蘇時年眨了眨眼:
“直呼大名好像不太禮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叫我學弟的。”
段昭庭記憶力很好,他肯定地說:
“他剛剛叫你小年。”
……
學生公寓就在前面,蘇時年的餘光裡,都看到段昭庭常開的那輛車了。
夜晚周遭甯靜,可他有種大腦發蒙的感覺。他輕輕擡起下巴,就能看到段昭庭掩在樹影下的側臉,抿得恰到好處的唇角按滅了他心頭刹那間的幻想。
剛剛這句話,有些在乎,甚至是……醋意。
好像,段昭庭很在乎他怎麼稱呼别人、别人又怎麼叫他這件事。
可他再仔細一看,段昭庭還是那個段昭庭,淡漠的體面的段昭庭。
蘇時年笑得眉眼彎彎,他有理有據地說:
“可他叫我小年,我總不能跟着他改吧,我叫他什麼,小川?他比我大,這很沒禮貌。”
“那要是不叫學長,隻能叫文哥了,或者川文哥?”
蘇時年語調發軟發膩,像是來了興緻,還裝模作樣地思考了起來。
“要是這樣,我該叫你什麼,段總?”
段昭庭臉色不大好看。
蘇時年笑得更猖狂,不管段昭庭剛剛那句話到底是出于什麼,他都覺得段昭庭這樣挺少見的,所以也很好玩。
“段總是不是太冷漠了?”
“那叫什麼,段哥?庭哥?”
段昭庭知道蘇時年是故意逗他,但他的心髒就是很不争氣地顫了顫。
蘇時年最後一句話,他還挺喜歡……
半晌,他才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
“随你。”
蘇時年真的有些怔住了,原本他開玩笑的,沒想到段昭庭還允許他這麼幹。
蘇時年嘴唇翕動,想了半天,冒出一句話。
“段昭庭,你脾氣真好。”
“其實你一點都不冷,對吧。”
段昭庭喉結滾了滾,指尖發麻,他也是才發現,蘇時年和他相處時的膽子變得大了起來。
蘇時年的背包還在他手上,于是他把包遞給蘇時年,結束了這個話題:
“回去吧。”
蘇時年把包背到了身後,他現在很興奮,眼睛很亮,專注地看着段昭庭,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看了眼段昭庭的車:
“你不走嗎?”
段昭庭的情緒在無聲地堆滿,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他有些動搖了,某個瞬間他甚至想毫無征兆地直接對蘇時年說一些打破他常态的話。
“很快就走。”
蘇時年于是揚了揚眉毛,咧開嘴角笑了笑:“行,那我上去了。”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