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夫人因為“找回孩子”這事，連日來的精神頭明顯好轉了不少。
哪怕章長甯的身世終究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可父子兩人一合計，還是打算暫時瞞下這事。
“阿眠，你放心，我一定會把甯甯找回家！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棄。”
說着，章渡又看向了熟睡中的章長甯，“但這孩子也算是和我們家有緣。”
沈眠深知丈夫這兩年的不容易，忍不住攏住他的手腕，“我知道，我和你一樣不會放棄，小甯來了家裡也好，不過，長風長叙那邊——”
“你要不要和他們說一下？兩個孩子都到了懂事的年紀，以後不一定瞞得住。”
“特别是長叙，他今天這反應顯然是察覺了什麼。”
章渡想起性格迥異的兩兄弟，“好，我現在就去和他們聊聊，免得時間拖久了成疙瘩。”
“好。”
…
章長風和章長叙的房間在正對面。
章渡找上門的時候，洗漱完的章長風從浴室出來，“爸？”
“來。”
章渡敲了敲章長叙的房間門，又對着大兒子說，“進你弟的屋，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們兩兄弟講。”
話音剛落，房間内的章長叙就回了話，“沒鎖門，進。”
章渡率先進屋。
章長風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跟着進去。
他和書桌前的章長叙對視一眼，主動開口，“爸，這大晚上的，你要說什麼？小弟睡着了嗎？”
章渡掃視着兩兄弟，開門見山，“就是要和你們講一講小甯的事。”
“什麼？”
“……”
章渡花了點時間，将章長甯的真實情況如實告知了兩個兒子。
說完，他又語重心長地交代，“你們的親弟弟，爸媽還是會拼盡全力去找，但從今天開始，你們務必要把小甯當成自家弟弟來看待。”
“特别是長叙。”
“我聽丹珠院長說，小甯在福利院隔三差五被年紀大點的孩子偷着欺負，管也管不住，他本身就有些怕年紀長點的男孩子。”
“……”
章長叙知道章渡的言下之意，握着筆的手微微用力，“爸，我今天說那話沒想傷害他。”
他隻是怕爸媽認錯了孩子，也怕親弟弟還淪落在外面受苦。
章渡了解自家孩子的脾性，“我當然知道，爸不要求你像長風那樣上來就對小甯好，以後慢慢相處就行。”
兄弟之間的感情，日積月累總能有的。
章長風看了一眼悶聲不吭的章長叙，代替應下，“爸，你就放心吧，我們倆心裡有數，小甯長得那麼可愛漂亮，家裡多一個孩子也熱鬧。”
“嗯。”
章渡沒再多說，“時間不早了，你們兩兄弟早點休息，明早還要上學。”
“好，爸，晚安。”
“晚安。”
眼看着章渡出了門，章長風才轉回視線，“長叙，想什麼呢？”
章長叙沒接話，但作為大哥的章長風卻看懂了，“小弟這年紀不記事，很多事情睡一覺就忘記了，沒什麼委屈也沒什麼煩惱。”
“你信不信，他明早起來就不記得你今天說的那兩句話了？大不了哄哄就好，你别自責了。”
“……”
章長叙矢口否認，“我沒自責，本來說得就是實話。”
章長甯本來就不是他的親弟弟。
章長風沒和他争，“行吧行吧，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洗漱睡覺？”
“嗯。”
砰。
房門關閉聲又一次響起。
章長叙盯着桌面上自行加做的奧數題，沒了繼續解題的想法，滿腦子都是傍晚章長甯被他拒絕後的小團身影。
“二哥。”
“别這麼叫我，你不是我親弟弟。”
“……”
章長叙越想越覺得腦子亂糟糟的，幹脆将奧數本合上，不再做了。
…
帝京初、高中的課業壓力并不輕松，加上章長風和章長叙走讀，章家衆人都養成了不到七點就起床的生物鐘。
章長甯也醒得早，這會兒已經乖乖坐在餐桌，他捧着熱乎乎的牛奶，仰長了脖子往樓梯看。
正看财經報的章老爺子用餘光注意着，察覺出他小腦袋瓜裡的意圖，“小甯，你去樓上喊喊兩個哥哥，快遲到了。”
說着，他還給章長甯指了指方向，“喏，那邊。”
章長甯隻當自己得了任務，連牛奶也不喝了，蹦跶着小短腿就往二樓跑。
他才走完樓梯，章長風就領着書包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兄弟兩人打了照面。
章長風笑着就迎了上去，“小弟，早上好啊，你在這裡做什麼？”
章長甯回答，“爺爺說，要遲到了。”
“放心，時間來得及。”
章長風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總覺得這一頭卷毛摸起來很舒服，“走吧，跟大哥下樓吃飯。”
章長甯朝他的身後看去，有些猶豫，“二、二哥呢？”
章長風忍俊不禁，“好，我知道了，那你敲門喊喊他，大哥先下樓。”
哒哒哒。
看着章長風下了樓，章長甯才往前繼續走。
正對着的兩間次卧，一間敞開着房門空無一人，一間房門還關着沒有動靜。
章長甯确認了自己的目标，卻沒敢往上敲，“……二哥。”
他的聲音堵在喉嚨裡，叫得比剛出生的貓還輕，攥成拳頭要敲門的小手伸出去、又伸回來，糾結的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
直到房門啪嗒打開，章長甯被吓得倒退兩步，頓時屁股着地摔坐了下來。
“……”
章長叙一開門，就看見章長甯坐在自己的房間門，“你怎麼在這裡？”
章長甯連忙爬起來，結結巴巴，“二、二哥早、早上好，爺爺、爺爺說，吃早飯，還、還有牛奶，很……好喝！”
磕磕絆絆地一句話，愣是讓白皙的臉蛋透了一層紅。
章長叙眉梢微動，“你在等我？”
章長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忽地想起了昨晚睡前沈眠的交代，改成點頭，“嗯。”
他應得很輕，旋即眼巴巴地重複，“二哥，早上好。”
章長叙想了想，應道，“早上好，下樓吧。”
章長甯得到他的回應，忙不疊地點頭，結果開心到弄錯了方向，往樓梯的反方向跑了好幾步。
章長叙及時制止，“章長甯！”
章長甯還有些不适應他的新名字，茫然停下腳步，“啊？”
“……”
章長叙覺得他的模樣傻乎乎的，隻好帶頭往樓梯口走，“走這邊。”
章長甯盯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就生出黏人的勇氣，連忙小跑着跟在章長甯的屁股後面。
“二哥等等我！”
“……”
“二哥，我有牛奶，給你喝。”
“章長甯，走路看樓梯。”
“喔，二哥，那你要喝我的牛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