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試探性地動了一下，隻覺得渾身酸痛，頭也昏昏沉沉的，身上還輕飄飄的，勉強支撐着身子坐起來，等眼睛适應了室内的光線之後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他自己家。

這裡比他的房間大得多，也幹淨得多，甚至身上的被褥也比自己家的舒服。

環顧四周，這個房間風格是黑白色系的，很簡約的風格，旁邊還有一個書桌，不像他家裡那張又破又小的木桌子，擠在本就狹小的房間的角落裡，這個書桌上放着幾本書，還有一些和滑闆有關的雜志，有一些還被翻開了，随意擺在桌子上。

江歲的腦子還沒完全轉過來。

這是蕭景家嗎？他為什麼在這裡？他是怎麼到這個地方的？他不回家奶奶會不會......

然後猛然驚醒過來，昨天晚上的回憶盡數湧入腦海。

奶奶去世前的樣子就像是烙印在了腦子裡，怎麼努力都忘不掉，心口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壓得他胸悶，喘不過氣來，他隻得盡量深呼吸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但是可能是淋了雨的緣故，就算是蓋着被子也覺得渾身發冷。

“欸！哥！你醒了？！”

江歲擡頭，看見蕭景推門進來，見他醒了趕緊快步走過來，看樣子今天是請了假，身上穿的不是校服，手裡還拿着一個玻璃杯，杯子裡似乎裝着什麼藥，走得太快杯子裡的藥還差點灑了出來，看他醒了趕緊把藥放在床頭上，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說道：“應該沒發燒了.....哎呦我去，你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到底怎麼了？下那麼大的雨怎麼還不打傘啊？淋成那個樣子不生病才怪呢......要不是宋叔認識的醫生靠譜.....”

說着還摸了摸江歲的肩膀，低聲說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江歲看着蕭景的臉，看得出來明顯着急的神色，昨天晚上應該也是沒睡好，黑眼圈都熬了出來。

蕭景的表情一向是較為輕快的，這下因為他，眉頭皺在了一起，看得江歲眼眶突然一酸，從昨天晚上忍到現在的情緒一下子決堤，像是洪水一樣湧了出來，沖撞得胸口和鼻子酸疼，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江歲的眼睛偏杏仁形狀，但是眼尾比普通的杏仁眼長一點點，所以眼尾一紅起來就異常明顯，江歲本身就清瘦，自身帶着些破碎感，既有骨感又血管明顯的手放在黑色被褥上顯得更蒼白了一些，手背上本身就縫了針，這下傷口又被扯了一下，血絲滲了出來。

但是江歲又隐忍慣了，就算是情緒崩潰也不會放聲大哭，隻是任由眼淚往下掉，還極力忍住喉嚨裡的嗚咽。

吓得蕭景趕緊握住他的手，把被子從江歲手裡輕輕拽出來：“幹什麼啊？你還有傷....你...哥，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蕭景沒照顧過人，眼下有些笨手笨腳地從床頭櫃上拿紙胡亂怼到江歲臉上。

“還不舒服嗎？那....那要不先把藥喝了？”

說着還手忙腳亂的拿起杯子：“先喝了吧，專門找醫生開的，喝了好受一點。”

.........

藥是溫熱的，喝起來像是苦茶，但是咽下去之後又有些回甘，喝下去之後身子稍微好受了一些。

但是藥治的了身上的病治不了心裡的病。

藥喝下去之後眼淚還是止不住。

蕭景知道江歲這個狀态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再結合上昨天晚上遇到江歲的地方，他内心推測出一點，但是不敢細想，一旦推測出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内心也開始害怕。

蕭景伸手攬住江歲的肩膀：“到底怎麼了？”

蕭景的手和之前一樣溫暖，一觸碰就不想離開。

江歲再也壓抑不住，但是一開口嗓子啞的就像失了聲，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的。

江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連貫一點：“...我奶奶沒了....”

蕭景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槌，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江歲偏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所以蕭景隻能看見江歲的肩膀哭得一聳一聳的，明明已經難過得不行，但是還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難堪。

蕭景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這種事情說什麼也不好使，昨天晚上，他不敢相信江歲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