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看了他一眼,他這人又倔又狂的,看不上眼的堅決不帶,他宣布當教練之後人是一窩蜂一窩蜂地來找他,按他的話來說一頓飯他都得排三家吃。
但管你什麼領導,或是什麼親戚,在他這通通沒用,不達标就是不達标,就一句“别來浪費資源”。
不過他有資格狂,中國短距離自泳的神,立在神壇上的人物,至今奧運會上選手追着遊的那條紅線都還是他的,裡程碑式的人物。
“其實這個市隊以前有個很厲害的小孩。”季明突然想起了件事,“全國青少年錦标賽十一至十三的組别,100米自由泳遊進了48秒内,哇,論壇上直接沸騰了,剛好那時候你創了世界紀錄,都說下一屆可能是你們兩個拼。”
聞汐馳沒什麼記憶,“沒印象。”
季明:“沒印象是正常的,因為他沒參加後面的比賽,不知道什麼原因,總之後來這人就沒了消息,也沒進省隊,按理來說這麼驚豔的成績不應該。”
李朝朝:“你還記得叫什麼名字嗎?”
一道尖利的哨聲響起,幾人收回目光重現看向場内。
季明掏出一疊選手資料,一邊道:“多少年的事了,早忘了。”
因為是小型青少年比賽,所以沒那麼正規,出發台邊上選手教練家長擠做一團,這裡一簇那裡一夥,叽叽喳喳和小孩囑咐着技術重點。
教練和學員頻頻朝他們看來,省隊招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大家都提前收到了消息,這會瞧見人了,有那心的自然會更注意着點。
再有就是聞汐馳那張臉就是個招牌,真人出現了還不得可着勁瞧。
比賽正式開始,館内的氣氛開始變質,加油聲此起彼伏,時不時摻雜着幾個人名。
“滴”,季明掐表看了眼時間,搖搖頭,差遠了。
幾場比賽下來聞汐馳一點沒被熱鬧的氣氛感染,越看越困,到了中場休息,實在熬不住了,起身道:“我去買水。”
李朝朝也跟着起身,“我也去我也去。”
“我要脈動。”季明沒走,他留下來盯人。
室外的空氣被高溫烘得扭曲變形,兩人走到體育館外張望了下,小縣城的體育館周圍空曠,錯落着幾間民房,除了不遠處有一個較大的瓷磚廠,就剩對面一個小賣鋪。
小賣部有些年頭,寫着“言順小賣部”的招牌篷布已經褪色泛白,門面也小,門口擺着的冰櫃就占了一半的位置。
李朝朝:“哥,那邊有個小賣部。”
“嗯。”
順着林蔭道走來,小賣部裡除了屋外的蟬鳴就隻有一道淺淺的呼吸聲。
紅色的塑料凳上坐了個穿着白T的少年,正趴在那睡覺,臉埋在手臂裡,隻隐約透出一點輪廓。
李朝朝看了他一眼。
聞汐馳動作放輕些,拉開冰櫃上頭蓋着遮陽布,裡面沒什麼水,大多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冰棍,包裝紙花花綠綠的摻在一塊。
從冰櫃裡透出的涼意很是舒服,他挑挑揀揀拿了兩根包裝比較順眼的冰棍,遞了根給李朝朝,又拿了三瓶快要凍硬的水。
要付錢的時候犯了難,他這悉悉索索忙活半天,小老闆是一點沒醒。
李朝朝無聲地問了句:“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吧。”
剛好他也不想看軟塌塌的比賽,聞汐馳從旁邊摞成一疊的塑料凳裡抽了把出來,大馬金刀地坐在離空調不遠的地方,冰棍的包裝紙一拆咬了一口。
啧,好甜。
李朝朝也學着他的樣子,在他旁邊坐下,吃着冰棍吹着空調,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本着不讓浪費的原則聞汐馳把冰棍嚼了,冰棍嚼完小老闆也終于有了點動靜,他從手臂裡擡起頭,臉上紅了一塊,是手臂壓出的印痕。
“嘿,總算是醒了。”李朝朝還是壓着聲音。
聞汐馳打量了他眼,是個長得特别好看的男生,唇紅齒白的。
那小孩兒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聞汐馳看了兩秒,歪了下頭,頓了下又趴下去閉上眼睛。
聞汐馳:“?”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能等這麼久不擾人清夢是他的道德今天沒出走,“還睡呢?再睡把你店值錢的東西都搬空了,反正也沒攝像頭。”
聽到他的聲音那男生立刻擡起頭,動作有些慌亂,盯着他看的眼裡全是震驚。
池星熠睡意一幹二淨,盯着面前的人,驚得一口“國粹”含在唇間要吐不吐的。
他把搭在展櫃上的手收回,放到大腿上,同時收回來的還有眼神,好看的鳳眼垂着,蓋下的睫毛又濃又直,黑發柔順地搭在額前,長相偏冷。
男生坐得端正,但說出的話卻不怎麼客氣,“對面體育館有監控,可以拍到的,會被抓。”
兩人頓了下,可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幾秒鐘後李朝朝回他:“那麼遠的監控管什麼用,照出來人影都是花的,得虧我們是個好人,等你這麼久。”
池星熠:“…謝謝?”
他回着李朝朝的話,眼睛方向卻是聞汐馳。
聞汐馳扯了扯唇,覺得這小孩兒還挺有意思,把放在展櫃上已經化開了點的水,以及吃完的冰棍包裝紙放在展櫃上,“算算多少錢。”
“七塊。”
說完池星熠皺下眉,嫌自己嘴快,手把收款碼一遮說:“不收你錢。”
李朝朝好奇,“啊?”
池星熠:“我請。”
聞汐馳:“為什麼?”
池星熠眉頭又擰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他們這打破砂鍋問到底有點難以招架,他含糊着道:
“你為國争光,這是人民群衆的一點心意。”
聞汐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