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是熟悉的木調香味,聞汐馳的體溫不可避免的氤氲過來,池星熠閉了閉眼。
聞汐馳眉眼微動,喉結滑了下,想說什麼又沒說。
擁抱隻有短短的幾秒,就像是突然卸了的力要找了個釋放的途徑。
手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松開,任由他垂在身體兩側,他額頭抵在聞汐馳胸口處一下,一觸即離。
“我本來以為要離開了。”
聞汐馳扯了下唇,“沒那麼嚴重。”
“真的?”
池星熠擡起頭來,鳳眼眼尾往上勾着,暈了一尾紅,隻是那雙眼也還是倔的,隻是怕被趕走,但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聞汐馳盯着那尾紅,手指蜷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嗯,檢查肯定是要寫的。”
他說話大喘氣,“要不要讓你留下來,得我做主,我沒打算遣返你。”
池星熠稍稍松了口氣。
季明看他這樣,知道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走到門口朝楊陽招了招手,“得,也沒我們什麼事了,先走了。”
楊陽眨了眨他那雙大眼睛,戲谑道:“教練,要不我們也抱一個助助興?”
季明立刻往後退了三步,“我可不玩這些,離我遠點。”
池星熠:“……”
他臉“唰”一下就紅了,剛才被情緒裹挾說抱就抱上去,也沒想那麼多,這會是真尴尬了。
季明:“走了走了,去訓練了,别想偷懶。”
楊陽臉一垮,“好吧。”
他倆一走,留下池星熠一個人面對聞汐馳那股子淡淡的尴尬感又湧了上來。
聞汐馳拖了把椅子,背身坐在椅子上,手墊着椅背,“打架那勁還沒過?”
池星熠抿了下唇,他三四歲開始訓練,好長一段時間他的生活中隻有遊泳。父母出意外後,爺爺受不了打擊精神出現問題,他從市隊退出來,才開始與世界有了交流。
他不善言辭,有時候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例如現在。
聞汐馳見他垂着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仰着頭看向他,“還不開心?要不再給你抱一下?”
池星熠一怔,小聲道:“……不用。”
這事是過不去了嗎?
聞汐馳“啧”了聲,“想當年我拿金牌錢樂想抱我一下,都沒抱上。”
好像是有這麼一件事,#誰都抱不上的男人#這個詞條還一度上了熱搜。
想到熱搜上錢樂的表情,池星熠沒忍住扯了下唇。
聞汐馳也跟着松了口氣,逗小孩這件事他可真不在行。
兩人一個站一個坐,一個氣質偏冷透着股倔,一個瞧着混不吝的但眉眼卻正得發邪。
池星熠穿着随意,一年到頭衣櫃裡衣服不超過五件,聞汐馳裝手表的櫃子怕都比他衣櫃大些。
完全不同世界的兩人,這一刻看起來卻是那麼和諧。
池星熠:“周毅那……”
“他沒什麼事,你下手不重。”聞汐馳說着瞥了他一眼,“我看監控裡,你原本還想拿門口的棍子?”
“嗯,我怕真的傷到他。”
想到周毅也是是運動員,他就又放回去了。
聞汐馳:“嗯,知道就好。”雖然他看過周毅的傷,都挑着痛但是不會留傷的地方下手,關節之類可能會有後遺症的地方都完美避開。
他聲音依舊懶懶散散,像是說着中午該吃點什麼,“我絕不贊同一個運動員向另一個運動員揮拳,任何一點小傷都可能會影響到職業生涯,你們這些小孩就喜歡動手動腳的,真的動起來你是無法掌控的。”
“所以就算今天這事不是你挑的,我都得罰你。”
“加訓三千米吧,不重也不輕。”
池星熠抿了下唇沒說什麼。
他遲疑了會,突然問道:“你聽見他說的那些話了?”
“聽見了,聽得很清楚。”
“……”池星熠咬了咬牙。
聞汐馳:“那些話不痛不癢的。”
比這難聽百倍的話他都聽過,不過他把池星熠牽扯進來讓他有點不爽。
池星熠盯着他看了幾秒。
聞汐馳朝他勾勾手,“如果有下次,你隻管讓他拿證據就是了,沒必要硬是和他争個高下,如果覺得委屈……”
他說着頓了下,“來我這告狀也行,我來收拾他。”
“哦。”池星熠似懂非懂。
“還有一件事,老李讓你寫檢讨,五千字。”
“五千?!”
池星熠握拳狠聲道:“周毅哪裡值五千字了!?”
……
第二天,基地發了兩份報告。
一份是池星熠加入省隊的通知,一份是池星熠打人的處罰報告。
楊陽:“第一次見入隊報告和處罰報告上同一個人名同時發的。”
紀博:“星哥就是星哥啊,牛啤。”
池星熠:“……”他倒不希望這麼牛啤。
處罰報告上兩人名字一個都沒少,省隊對打架事件管理挺嚴格的,要想保住池星熠,也隻能退一步不追究周毅,把這件事降級為兩人的一點小摩擦,寫個檢讨就算過去了。
即日起,池星熠正式加入省隊,主管教練聞汐馳。
這件事在省隊内部引起一陣不小的嘩然,就聞汐馳當主管教練一件事就夠讨論一晌了。
會議室裡。
聞汐馳和周毅的教練一起翻着他們那五千字的檢讨書。
周毅的教練粗粗地翻了幾頁,一眼就看出來是抄的,不過檢讨不抄還真能自己寫五千字不成。
聞汐馳倒是看得挺認真的,邊看還邊笑,“池星熠你寫個檢讨,還能把我名字給寫錯?三個字錯兩個,啧。”
池星熠湊過去看了眼,那麼多字寫下來,三個字不全錯完就不錯了,而且他寫了那麼多次他的名字,才錯一次而已。
聞汐馳:“回去之後把聞汐馳三個字寫滿一張A4紙,我下周檢查。”
池星熠:“……?!”
周毅教練:“……”罰抄自己名字?這是什麼騷操作?
兩個小的走了後,聞汐馳看了眼名單上那幾個更衣室裡的學員,這幾人全和周毅同一個教練。
聞汐馳轉頭問周毅教練,“老陳啊,你明後天是不是請假?”
“是啊,我妹結婚,我得去送親,回來給你發喜糖。”
聞汐馳:“行啊,我沾沾喜氣。”
“你都這麼說了,我可得給你多帶點。”
聞汐馳:“那為了感謝你的喜糖,我給你代兩天班。”
會議室衆人:“……”
“我去,聞指導你幾顆糖就能收買的嗎?我立馬去和我媳婦再結一次婚,給你發喜糖,你給我代班!”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豁得出去啊。”
周毅教練:“好!就這麼說定了,幫我練練那班皮猴,我都快震不住了。”
人都走後,聞汐馳才慢悠悠地從椅子上起身,和他一起的還有季明。
季明:“什麼恨嫁,我看是要給你徒弟出氣去吧。”
聞汐馳沒有否認,“那不然呢,白白地被欺負?”
季明:“……怎麼就被欺負了,被打的不是周毅嗎?“
“這你就不懂了,言語傷害也是傷害,嚴重的能導緻抑郁,精神崩潰,這還不嚴重?”
季明語塞,“……你就是護短。”
“護短怎麼了?自己人都護不好才窩囊。”
聞汐馳語氣微冷,“池星熠這事是被恰好被錄上了,要是有人沒這麼幸運,背地裡不知道怎麼受欺負。就是因為大多數人都覺得說兩句無所謂,才會衍生出那麼多言語暴力,我現在得把這股歪風壓死了。”
季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這兩天池星熠的訓練計劃我已經寫好了,你幫我一起盯一下。”
季明:“好說。”
第二天,周毅教練那一組運動員就全交到了聞汐馳手上,一組幾人有興奮的,有戰戰兢兢的,還有類似周毅這種在兩種情緒中來回徘徊的。
聞汐馳拿着花名冊,“你們組長誰?人都到齊沒?”
周毅往前邁了一步,“都到齊了。”
聞汐馳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你是組長啊,怪不得,入隊吧。”
周毅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但是剛發生這種事總歸是尴尬的,往後退一步進到隊内。
聞汐馳:“你們教練讓我按我的想法來,所以今天的訓練會比較特别。”
看着幾雙好奇的眼神,他說道:“今天你們就跟着我遊,我什麼時候停你們什麼時候停,我沒停你們也不能停,停一次罰跑操場五圈。”
“現在都去換衣服吧。”
聞汐馳也得去換上泳褲。
幾人雖然疑惑這種訓練方式,但都挺聽話的,而且很久沒見過聞汐馳下水了,一個個興奮大于疑惑。
無知他們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的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