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跟着其他臊眉耷眼的集訓學員在隊列裡按高矮次序排列集|合,宋喜還小聲嘟囔着:“還孩子,我看他都沒有三十,占誰便宜呢!”
說罷他沖着裴張道:“哎裴哥,你剛才說槍什麼的,他是不是故意給我們掉價啊!”
裴張小聲道:“應該不至于,隻是為了平衡。畢竟他身手很好,在我們這隊加成不少,不收着點對其他組也不公平。”
整隊的上尉目光掃過來,裴張忙住了嘴。
那人五官端正,神情在這鐵血集訓隊中卻帶着幾分難得的溫和。
喬明遠看了眼齊整的隊形,便斜向後轉身敬禮:“報告隊長,比武集訓隊集|合完畢!應到96人,實到51人,26人超時未達終點,19人中途退出,請指示!”
他身後,換上一身齊整作訓服,肩着特戰标識紅肩章的代戰在夕陽下回禮:“稍息!”
喬明遠朗聲道:“是!”
又小跑回來,肅然道:“全體都有,稍息!”接着自行入列補齊。
與喬明遠的軍紀嚴明相比,代戰就散漫得多/
他信步在隊列中轉了一圈,打量自己的獵物般,途中目光在幾人身上停留片刻,旋即看着正前方道:“沒有什麼中途退出,隻有已經被淘汰,和即将出局的。”
說完,他緩緩向另一邊走去:“這是第一次預選,想必各位可以感覺到對你們的優待。正式比武中,隻會有最多三個隊伍獲得終點角逐的資格。”
現場一片靜默,代戰繼續道:“剛才就當簡要提個醒,接下來公布優勝者的分數,也好讓各位回去找找差距。優勝隊:霍秋兒,150分,張春妮50分,湯玉安0分,馬小何0分,薛玉琨-150分。”
他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人群湧起無聲的洶湧狂潮:“從明天開始,除了早晚的體能由我安排,正課時間都是自選的專項訓練,便于取長補短。現在,希望各位能趕上最後的晚餐時間。”
說罷,他對着還來不及反應的大家友善地笑了:“全體都有——跑步帶回!”
“啊?”
“啊什麼?不跑我背你走嗎!”代戰高聲道。
方才整隊的喬明遠開車過來,跑下來給代戰開門。
代戰将迷彩帽扯下來在拍了拍灰:“不能跑的上病号那車!”
衆人有的還面面相觑,有認命的譬如裴張已經跟着代戰的車往回跑,其餘的反應過來也唉聲歎氣地跟上了。
好不容易爬來了終點,誰還想領這病号的名頭,多掉價。
連紀凡潇也沒勁道:“什麼呀!還什麼特戰中的特戰,這麼辛苦的演習完了不應該好好犒勞我們嗎。加餐呢?回程的迷彩車呢?這算什麼,這訓練方法一點都不科學!”
裴張看了他一眼,一向自恃體能優越的紀凡潇忒沒氣概,登時給自己找補:“咳,可能也是尖刀獨特的連隊文化。精疲力竭透支之後,更有利于提升士兵的耐久度和肌肉量。”
就在衆人唉聲歎氣地估算着路程和晚餐着落時,就見繼代戰威風的迷彩車後,又是一輛悠閑的病号車駛過。
裴張還沒看清裡頭坐着唯一那個不動如山的是誰,他身後緊跟着的齊鳴已然激昂地噴着唾沫,頗有一指禅的氣概道:“薛玉琨!你個沒出息的!怎麼上那去了!”
裴張定睛一瞧,還真是。
這家夥頂着張即将一命歸西的殘血臉,愣是撐到了終局,還得個優勝。
不管其中有運氣還是什麼别的因素,裴張還是對此人的韌性頗為改觀。
而此刻他的改觀有點動搖,兩位軍醫分别在前頭的駕駛位和副駕,後車廂裡空蕩蕩的就隻有這一位。
他也不客氣,大剌剌地将兩條竹竿似的長腿擱到了對面,此時還抹了把嘴邊上的壓縮餅幹碎屑,這家夥居然還在衆人都苦大仇深的時候嚼起了壓縮餅幹!
齊鳴的憤怒一呼百應,奔跑的衆人見者有份地異口同聲道:“靠!”
被口水淹沒的薛玉琨無辜地拍了拍微屈的那條腿,迷彩褲管下露出一截白色的繃帶來。
衆人的憤恨和鄙夷這才得到了些許的緩解,隻不過轉為了不屑。
跑了一公裡出頭,半數沒搶到壓縮餅幹補給的學員,那口氣已經隻進不出了。
誰能想到開訓一個大動作,三天不眠不休結束選拔之後,還要跑步回營啊!
在一股子籠罩着濃濃悲憤的氣息中,衆人恍惚間聽見迷彩車在夜色裡如同救世英雄一般踏過泥濘草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