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的日頭下投來一小塊陰影,代戰背着手走過來,看了眼秒表:“還有一分鐘出發。”
二排集體嘩然,有人徑直出聲道:“我們才剛到,怎麼就要出發?他們都歇了那麼久了!”
代戰居高臨下:“這很公平,你們跑的慢,要想追上前頭的,就隻有少休息。”
他點了點一排和三排道:“一排,五分鐘。三排,三分鐘。二排,一分鐘。這樣,你們才不會因為實力不足和自身的憊懶,爛在這裡!”
說罷,他便不容抗拒地吹響了刺耳的哨子。裴張向齊鳴點頭,帶人集|合。
開跑時,本就疲憊的二排已經在訓練場周圍跑了一圈。看着歡呼沖刺的一排和穩步前行的三排,不覺士氣一時陷入低迷。
裴張沉聲道:“咱們排本來就不是體能強勢,在自己的能力範圍盡力即可,保持專注度在打靶上拿分。”
來參與比武的,多少有些血性,被他這麼一激,又有了不少精神,跟着裴張向前跑去。
這次裴張保持速度,以齊鳴全力輸出為基準,雖然對部分人稍顯勉強,但至少可寄希望結束後的休息時間。
裴張的調整有了成效,這次雖仍是一排第一,二排卻比三排要快了半分鐘。
說來慚愧,這半分鐘還得益于三排中有人崴了腳,被人一瘸一拐攙過來的。
三分鐘雖然不長,在長途跋涉後也是救命稻草。
此時日頭老高,衆人大汗淋漓,貪婪地在這空檔裡補給飲用水和藿香正氣水,為即将到來的更為嚴酷的考驗做準備。
裴張照例觀察着另外兩個排的境況,小聲道:“一排不會再快了。”
他隔着老遠幾乎都能聽到,幾個黑猩猩似的毛發茂盛的家夥喘着粗氣,排汗量和心率恐怕已經一路飙升。
“耶!”有人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雖說一直不算強勢,不過能聽到對手并非想象中的強大,也叫人安心。
這次二排的士氣明顯足了不少,裴張讓齊鳴保持速度,先找回自己的節奏再看情況。
這一輪開始時,三個排咬地就很緊。雖說二排還是吊車尾,卻隐隐有反超的勢頭,一排則逐漸有人往後掉下來。
才過了三公裡,裴張就見宋喜跟好幾個一排的人一道掉下來了。裴張臨到追上,問他道:“喜子,人呢?”
他指的自然是紀凡潇。
宋喜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紀,紀少沖刺去了!他說大家都累了,跑不了那麼快,等他奪了第一名,再回來帶我們。”
裴張聞言搖頭,說得輕巧,十公裡還披挂着幾十斤的還予甲,如何帶得起。
雖說他也在最後兩組也有相似的打算,不過這也太早了。
隻是現下陣營不一,他不便多說,隻點點頭道:“你别落遠了,不好收隊。跟在我們後面跑,薛玉琨你總能跑過吧?”
宋喜聞言精神大振:“什麼?他還在呢!”
他正後方,薛玉琨又成了那個半死不活的調調,好歹還能說話:“在吧。”
這家夥高且極瘦削,平日裡站直了倒還像個人樣,夜訓加點後沒睡好,一夜起來臉色愈發透明,加上眼底的紅血絲和沒剃淨的胡茬子,深陷的眼眶活脫脫是個落魄的瘾君子。
而陽光下跑起步來反射的白又是另一番死魚樣,這人跑步姿勢也怪,身子向前傾,兩條長腿不急不緩,肌肉像層撕下來結果沒粘好的皮包骨頭,看了叫人直皺眉,隻覺得瘦的可憐。
宋喜大駭:“兄弟我真是錯怪你了,原來你體能雖然不好,耐力還可以的啊!”薛玉琨為省力,點頭示意他謬贊了。
宋喜看着這細長腿向前去了,心裡叫苦連連。日頭難當,還予甲的頭罩還不通風,宋喜索性取了面罩停下來走兩步。
他也知道一停下來乳酸堆積,要重新開始跑,肌肉的酸痛感會成幾何倍數增長。怎奈何他宋喜向來都是沖刺的先鋒好手,耐力是真的不太行呀。
正巧代戰的巡邏小車溜達過來,見狀,代戰摁下車窗問他:“沉麼?”
宋喜直愣愣地沖着他點了點頭,代戰道:“能不沉麼,擔着你戰友的命。”
宋喜:“……”代戰合上車窗,走了。
就在宋喜唉聲歎氣地重整雄風向前沖去時,瞧見路過的炊事班班長,悠然自得地坐在蘿蔔白菜土豆堆滿的小三輪裡,詫異地向他打聽道:“介是練嘛呀,我看你們跑了離基地得有老遠喽!十公裡還是二十公裡?”
宋喜跑的死去活來,翻了個白眼:“五十公裡!”
班長大驚,将自己的小三輪緩緩向後倒車,和宋喜竟大抵保持同一行進速度:“嚯!你們是陳隊帶出來的吧。今天日頭這麼毒,不行就裝暈呀,可别中暑熱射病喽!”
宋喜這回連白眼都翻不出來了,苦大仇深地從兜裡摸出一小瓶藿香正氣水道:“陳隊說的,快暈了就聞聞,不行就灌一杯下去。”
班長啧啧稱奇,倒車栽進了身後不算高的小溝裡。
宋喜見老班長四仰八叉地埋進了連根帶泥的土豆堆裡,呸着嘴裡的菜葉子向他大呼:“等着啊!班長中午給你們整冰鎮綠豆湯!”
宋喜欲哭無淚地沖他喊:“謝謝班長,中午喝不上啦!”
說完他歎口氣,邊跑邊想,能不能有晚飯還不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