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集訓說長不短,代戰除了三五天過來為難大夥一回,絕大部分衆學員都被考核的分數标準和要求數值拴在了訓練場上,心驚膽戰地讓每一項都保持在平均水平之上。
進入正賽比武的隻剩下不到三十人,均是各營隊的精銳。
這次武裝泅渡終于沒出意外,體能單項在數日來的訓練下也已駕輕就熟,很快裴張便率先上了岸要動身入林。
“喂,”裴張回頭,已經打好背囊的紀凡潇道:“一起?”裴張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提議。
紀凡潇專業選了明光铠,裴張則每天在槍械訓練場泡着,一個月下來見面機會并不多。裴張也沒打算事先組隊,心裡對衆學員有了數,打算見機行事。
兩人的體力都沒什麼消耗,上岸時避開伏擊的點位便一路順暢地向前趕路。正賽的野外生存地點不同于預選,而是更隐蔽的叢林深處,自然不給他們熟門熟路的機會。
此處的樹木彎曲延伸向天空,遮蔽住本就稀薄的日照。時常能聽見頭頂有不知名的聲響,擡頭隻能看見新鮮的黏液痕迹,想來是體型龐大的昆蟲。
裴張與紀凡潇行走其間,好像誤入原始森林的外客。
他們踩在脆響的枯葉上,随着日色西斜,色調愈發深沉的林木在風裡好似攢動的鬼魂,飒飒作響。
紀凡潇調節氣氛地随口問道:“對了,你還記得咱們的初|夜嗎?”
正謹慎地跨過倒在地面上的巨大樹樁的裴張聞言一個踉跄差點沒摔着,他擡頭對上紀凡潇清澈的眼神:“就是新兵連第一晚啊,什麼感覺?不會一點挑戰都沒有就這麼進去了吧?”
裴張:“……”
随後他低下頭:“沒什麼感覺。”
比起新兵連的規矩,更讓他感到不适的恐怕是紀凡潇這麼個活寶。
紀凡潇努了努嘴,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跟裴張扯起閑話來,包括新兵連的,特戰營的,還有家家那本難念的經。
有些是裴張知道的,例如肖将軍從小對這個獨子不聞不問,卻在成年前後突然強硬地用下三濫的手段将他塞進部隊;例如他在特訓營名列前茅,卻繼續把整個營區鬧得雞飛狗跳;還有些是裴張不知道的,例如紀凡潇從小就是軍區大院裡頭的孩子王,喜歡開着拉風的跑車帶人去海岸線邊兜圈。
在南渡村,那是與亞種生死一線的隔離區,在京城确實闊少們追逐自由的天涯海角。
裴張基本沉默地不作聲,偶爾點個頭示意在聽,偶爾還會多問兩句細節。
他時而偏過頭看紀凡潇的側臉,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紀凡潇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慌,口幹舌燥地問他:“喂,分岔口了,怎麼走?”
兩人分頭偵察了一番,裴張笃定右邊是更好的選擇,紀凡潇卻堅稱抄近道更節省時間。
裴張搖頭道:“可以分頭行動,但我不建議你去那邊。路上有糞便和足印,夜間很危險。”
紀凡潇的眼睛閃閃發亮:“那正好給明天下飯。”
比起正兒八經打獵,裴張傾向于少吃也無妨,沿途的野果子和可能掉落的補給就夠,保存體力才好應付之後的搶占指揮所。
他猶豫一瞬,坦誠道:“我很珍惜這次機會。”
紀凡潇臉上的玩笑之意也認真起來:“我知道,那就更該在複雜的環境中展現你的能力。亞種也有加分的,你知道。”
裴張有幾分被他說服,卻仍道:“展現能力不代表莽撞地選擇危險。”
紀凡潇挑釁道:“怎麼,倉庫的一個月給你待成懶骨頭了?”
沿着左側的岔口走了十幾分鐘,除了逐漸昏暗的天色并無異樣。瘴氣漸起,兩人帶上防毒面具放低足音。
“不過這林子裡真會有什麼嗎,亞種不是很罕見的。”紀凡潇打了個哈欠。
裴張道:“西南邊陲倒是多,附近是聯軍駐紮地不好說。帶出來的都是新兵,代戰這麼放心?”
紀凡潇懶洋洋道:“這次可是發了匕首的,再不濟還有救援呢,不怕出局的話。”
說罷他瞟一眼裴張道:“真遇上什麼應付不了的東西,各自憑本事,打不過跑就完了。”
裴張正要答話,忽然林内傳來一陣凄厲的叫喊,接着跑過來一位慌不擇路的同年兵,身後緊跟着隻壯碩的黑熊,奔跑時外露的獠牙淌着急不可耐的口水。
裴張手中甩出的小刀在空中劃出迅疾的下劈,正砍在追來的那黑熊後頸。
誰料這黑熊皮糙肉厚,下發的防身匕首帶上速度加成,也僅僅叫這家夥破了點皮。血絲滲過黑熊的脖頸處,好似染上一層圍脖,煞是瘆人。
逃來的同年兵捂着血淋淋的大腿和手臂口不擇言地喊道:“小心,它會變!”
紀凡潇低喝一聲:“來的好!”放過一瘸一拐逃竄的同年兵後,與裴張分别側身截住來路。
這黑熊口邊沾着他們戰友的血,見半路被奪食更是兇性大發,迎着紀凡潇的面門奔來:“吼!”
紀凡潇偏過頭往下倒了倒耳朵,清晰地聽到裡頭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接着他便一刀做假動作劃向黑熊,這家夥避過時正落在裴張手裡,被一刀拔出了傷口,濺起的血液噴了他滿身。
吃痛的黑熊一章揮出,被紀凡潇紮了個透又迅速拔出,那黑熊的脊梁拱成崎岖的态勢,瘋狂擺頭似乎想将将疼痛的來源甩出去。
它憤怒地撲向紀凡潇,卻被後者眼疾手快地将刀紮進了它大張的口腔之中,黑熊無法閉合的口腔失去了大半攻擊力,焦躁地蹬着地面。
裴張又是一刀,穩準狠地再一次紮入了黑熊後頸相同的傷口,就着先前的創口加大撕扯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