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尖刀新人們傷春悲秋,回味第一次任務餘韻的時間并不多。
這半個月裡,紀凡潇發揮混子人精神,每天來訓練場晃蕩一圈,被喬排和霍排訓斥也并不以為恥,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次任務需要出動明光铠,與身着還予甲的突擊任務不同,匹配度最大,照理說一隊應當依次為代戰、霍秋兒、裴張、紀凡潇、張春妮。
而紀凡潇既然被禁出任務,代戰也沒有親手調教的打算,心理咨詢的醫師也表示愛莫能助之外,便由馬小何作為替補上場,紀凡潇也并無異議。
明光铠的調配和保養需要時間,代戰叫來裴張,依照先前所言将一分隊衆人都瞄過一遍才出發。
經過霍秋兒這段時間的花樣訓練與紀凡潇的被動配合,裴張不僅能夠在大風環境中10s壘起6個彈殼堅持20s不倒,在米粒上用縫衣針鑽5個孔,倒挂着腦袋充血打進銅錢方孔,還完全對誤傷包括紀凡潇本人在内的尖刀隊友脫敏了。
現在裴張能夠在被霍秋兒往身上扔甩鞭的狀态下,從百米開外穿過直徑2.5cm的瓶口|射中随風晃動的氣球而保持瓶不碎,否則就會濺還予甲穿戴嚴實的紀凡潇一身玻璃渣子。
能夠剝完洋蔥後眼含熱淚地跑着高空吊橋,躍過下頭噴射的火舌打偏比瞄準線還細的刃尖,否則就會給穿戴還予甲的紀凡潇來上一擊鋼刀剃頭。
能夠大雨中原地自轉30圈後乘坐繞s形的突擊車,同時射擊200m外的濃煙中的無規則目标,多為旋轉圓盤中飛逝而過的一根牙簽,否則無法制動且被代戰丢掉方向盤的車輛就會把穿戴還予甲的紀凡潇創飛。
俯角打中瞄準鏡中發絲一樣小的六分叉導火索,一根燃燒10s,等待時間越長礙事的飛煙越多,否則引燃的爆彈就會把穿戴還予甲的紀凡潇炸飛。
雖然身體毫發無損,精神上卻第n次被誤傷的紀凡潇:“……我?”
當裴張終于從霍秋兒的小班集訓營結課的那一刻,紀凡潇滿面滄桑地撫摸着自己破破爛爛的還予甲,眼含熱淚:“裴裴啊,你可算是熬出來了。”
薛玉琨在一旁嗑瓜子:“紀少,是你終于熬出來了吧。”
已經從愧疚到無動于衷的裴張冷酷道:“不出任務,就會淪為一分隊的玩物。”
經受了這小半個月的特訓,裴張雖然沒長一斤的肥肉,也沒掉一斤的肌肉,整個人已自覺氣質大不相同。
霍秋兒說得對,一切矯情都是因為實力不夠。
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目不斜視地看着一分隊戰友逐個走入他的瞄準鏡而心率不改,因為足夠相信手中的這杆槍,與握住槍的這雙手。
通過代戰的考核後,裴張抱着霍秋兒送他的自制改裝槍回宿舍,路上他看了看紀凡潇:“決定了?”
紀凡潇裝傻:“什麼?”
裴張戳了戳他身上還穿着的還予甲道:“我說,明天一隊就要出發,你打算留在二隊,和還予甲一起戰鬥麼。”
紀凡潇道:“這樣有什麼不好,你也覺得明光铠才高人一等,二分隊就沒有價值?上次任務,雖然主力是突擊一組和二組,二分隊可是及時獲取了情報,維護周邊村鎮和平,保證了人質的後續安全。”
裴張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
紀凡潇轉頭看向他道:“你也認為他該死麼?”
裴張沉默了一會,直視他的眼睛:“如果隻做絕對正确的事,就無法前行。”
秋天到了,飒飒風葉聲作響,地面遊走地枯葉跟着他們的腳步一路飛跑,恍然間,入伍已經一年了。
紀凡潇突然想起去年此時,也是差不多的訓練場,夜訓的時候裴張很堅定地告訴他:“我要去特戰。”
他低聲道:“到底有什麼好。”
裴張輕輕地道:“你記不記得集訓隊的時候代戰找過我,他說尖刀的意義是踩在刀刃上,行走明暗間,我們是那柄刀的刃光所在。他說新兵連的時候不想要我,是因為過剛易折,特戰不需要一柄控制不了方向的刀。”
接着裴張認真地看着他:“可我從來不想隻做一把刀。”
裴張的視線穿過眼前的宿舍樓,延伸到這之後的訓練場、土坡,和更遠處的懸崖峽谷。
他指了指紀凡潇身上的還予甲:“還予甲沒什麼不好,明光铠也并不更高貴,隻是留在二隊,你就永遠無法成為控制刀刃朝向的那個人。”
接着裴張拍了拍紀凡潇的肩頭便走了,約莫十步開外後,他聽見輕脆的喀拉一聲,紀凡潇扯下了身上的胸甲,解掉了遮蓋住全部面容和表情的頭盔。
臨行出發時,裴張和馬小何等在直升機周圍,看代戰和身後的霍秋兒與張春妮走過來。
代戰冷哼道:“想來就來,說走就走,當尖刀是什麼地方。”
張春妮打哈哈道:“第一次任務嘛,多少有點别扭的,隊長你怎麼還鬧脾氣呢。”
代戰一瞪眼:“别扭?那是違抗命令!讓他留在尖刀,我已經很客氣了。”
霍秋兒戴上頭盔,走進機艙道:“那你讓他坐勤務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