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緩緩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一句話就能總結出來:他就是個十足的混蛋。雖然我知道,他平時不會表現出來。
“他欺騙我媽的感情,追求她,折磨她,再抛棄她,折磨她,反反複複,害她最終患上了抑郁症。她曾經是學設計的,就像她剛才說的,因為是Omega,所以在事業上經常受挫,是淩秋水給了她夢寐以求的機會,當然,也是……圈套。
“結婚以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以前的溫柔體貼,全都變成了控制和暴力。他要她乖順聽話,還要她再次生育,可是我媽為了我,在結婚以前就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要孩子,否則就不能同意他的求婚。
“他當時同意了,至少表面上是的。他以為可以利用婚姻控制住她,以為她會改變主意,結果我媽死活都不同意,你也知道的,Omega如果不是自願打開生殖腔,是無法強迫被标記和生育的,他就動手打她,也不再讓她去上班。
“我記得很清楚,在淩家的那幾年,永遠充斥着暴力和控制,我媽也從一個快樂的女人,逐漸變得沉默寡言,經常看着我發呆,或者抱着我偷偷地哭……”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片刻後,溫逐輕聲問:“你的幽閉恐懼症,也是那個時候患的?”
黎铮緩緩擡頭:“你怎麼知道——”随即想起來,在别墅裡的第一夜,洗澡的時候,他的反應很大。
“我問過葉醫生,關于你的症狀,他說大概率是的。”溫逐一邊說,一邊輕輕摸摸黎铮的頭。
“哦……”黎铮突然有一種感覺,此時此刻,他和溫逐就好像兩隻同病相憐的受傷小獸,靜靜地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着彼此的傷口,可是溫逐光鮮亮麗,強大溫柔,怎麼會和他感同身受呢?
“幽閉恐懼症……确實。”黎铮深吸一口氣:“他為了逼迫我媽就範,經常把我關起來,就關在漆黑又狹小的空間裡,一開始因為家裡沒有小房間,他甚至叫人在我的卧室裡隔出來一個小空間,用來專門懲罰我。”
溫逐皺起眉頭。
黎铮繼續說:“我媽的病,完全就是他害得,她最後确診了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慮症,也自殺過幾次,最後都被救回來了,因為他總是要求她老實地待在家裡,不要出門工作,乖乖為他生孩子,然後,不讓她見我。
“她為此感到痛苦,但是同時她也知道,一旦她妥協,真的生下了淩秋水的孩子,那就永遠都沒有辦法逃脫了,孩子更是無辜。可笑的是,就在她努力抗争的時候,淩秋水那個混蛋,居然把其他Omega帶回家了。
“就在她面前,強迫她聽着,聽着那個Omega自願打開生殖腔,接受标記,聽着他們兩個做,那個Omega還是個男的……”
溫逐一愣。在有女性Omega作為妻子的情況下,和其他男性Omega上床,沒有人能夠接受,出軌是一回事,性取向是另一回事。
黎铮說:“他說我媽不願意給他生孩子,有的是人願意。是啊,他那麼有錢,誰不願意呢?哪怕是私生子,錢也足夠花一輩子了。我媽受不了這種屈辱,提離婚他又不同意,她隻能起訴離婚。
“可是淩家的勢力太大了,她根本就離不了婚,所以她絕望了。我記得很清楚,她當時抱着我哭了很久,然後對我說,她覺得最對不起我,後來,她再次嘗試自殺,那次是跳了樓。
“時代悅妍老總的妻子跳樓自殺,這種醜聞影響了集團的生意,那個畜生氣急敗壞地沖進醫院,說要殺了我媽,結果醫生告訴他,我媽已經去世了。
“那個醫生是個好人,我媽醒過來以後就一直懇求他,甚至給他下跪,求他幫她僞造死亡證明,她真的受不了了,就快要被逼瘋了。他也可憐她,就想辦法幫了她,然後我媽就在葬禮上,帶着我跑了。
“不過,事情後來還是暴露,被淩秋水查到了,他就開始發了瘋一樣地找我和我媽,我們躲在一個沒有人認識的鄉下,我被迫辍學,連肄業證都拿不到,隻能到處打零工。
“淩秋水最終還是找到了我,隻要我和這個社會還有聯系,他就一定能找到我,這對他那種不擇手段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他找不到我媽,就想通過跟蹤我,找到她。我和你在搖曳遇見的那天晚上,就是在被他的人追。”
溫逐一直沒有說話。
“雖然你說我太喜歡說謝謝了,可是除了謝謝,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黎铮低聲說:“那天晚上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被抓回去了。”
“你可以說謝謝。”
“不了。”黎铮擡起頭,沖溫逐笑了笑:“我很高興有能幫到你的地方,所以,我一定會盡已所能地幫忙,這比說謝謝要有用得多。”
“……”溫逐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手:“嗯,各取所需。”
“……事情大緻就是這樣,我媽深刻地明白門當戶對的重要性,也因為這些爛事,有點偏執,開始不喜歡Alpha,抱歉……”
溫逐說:“沒事。”
黎铮歎氣:“我能理解她,我親爸也是Alpha,雖然隻是普通Alpha,遠不如淩秋水,可不妨礙他還是抛棄了她。”
溫逐搖頭:“不用道歉。”
“剛開始知道你是Alpha,看到你在酒吧裡不收斂信息素,覺得你是我刻闆印象裡的那種人,确實讨厭過你……”黎铮帶着歉意說:“但是接觸之後,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很好。”
溫逐微微笑了一下:“黎铮也很好。”
突然被自己覺得優秀的人誇贊,除了别扭,黎铮更多的感覺是想哭,就像突然得到了,很少能夠得到的東西一樣。
自己覺得自己好,和别人覺得自己好,是兩回事。
差點就哭出來了,他趕緊甩甩頭:“算了,不說這些了,太晦氣,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