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鐘聲再次響起,成群的白鴿被驚擾到飛越碧藍如洗的天空,主教堂的門被人從裡面兩側打開,墨綠色的長地毯一路鋪到盡頭的講經台前,除了赫爾德神父,那裡還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
落座在深灰色長椅上的賓客們齊齊側身,視線投射到教堂門口的兩個人身上,黎铮感覺媽媽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
盡管眼前的一切就隻是一場表演,黎铮也忍不住緊張,餘光裡的人肉眼可見地一樣緊張,但是黎琳華畢竟不是要結婚的人,比起黎铮來還算鎮定。
一切都很安靜,導緻黎铮更緊張了,緊張到走路差點順拐,但神奇的是他從不讓自己失望,心底那一點微弱的信念支撐着他好好地邁步,被媽媽領着走上窄長的地毯,走向盡頭的赫爾德神父和溫逐。
溫逐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内襯是一件白色的單排扣襯衫,黑色的外衣妥帖嚴謹地扣好,戗駁領口上打着一方淡金色的領帶,下身穿着一條細條紋的灰色西裝褲,禮服的整體布料在教堂昏黃色的燈光下像絲緞一樣柔順。
燕尾服,有嚴肅、認真和神聖的寓意,而黎铮略微低頭就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禮服。
同樣也是燕尾服,全身都泛着細閃光芒的銀白色,肩頭有兩片淡金色的羽翼裝飾物,胸前挂着兩條錯落有緻的珍珠項鍊,小臂和手腕處被設計師做成了簡易的蕾絲花邊樣式,身後挂着一席透明的輕紗,手上戴着一雙純白色的手套。
這一身夢幻又華麗,黎铮倒是挺喜歡的,是溫逐在井承給的方案裡挑選的,溫逐看到這身禮服的第一眼,就說一定适合他,果不其然,而溫逐身上的禮服則是他挑選的。
他穩穩地捧着胸前的一束鮮花,露珠還沾在花瓣上,晶瑩剔透,帶着新鮮的香氛,這樣走在地毯上緩緩地靠近溫逐,讓他有一種向國王獻花的錯覺。
晨起的騎士耐心地挑選并摘下鮮豔的花朵,回到王國,走向屬于自己的國王,并向國王獻上花束和自己的忠誠。
在黎铮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赫爾德神父也同時朗誦起截取自《聖經》的片段,配合着舒緩又莊嚴的音樂,一切都籠罩上一層神聖的光華。
當黎铮終于走到溫逐面前,和他站在一起面對赫爾德神父的時候,朗誦片段也剛好結束,赫爾德神父合上《聖經》,主教堂裡更加安靜,連羽毛漂浮的聲音都能被聽見。
赫爾德神父環視長椅上的賓客:“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晚上好。歡迎各位前來路德大教堂參與黎先生和溫先生的結婚典禮。我是神父赫爾德,非常榮幸被選為今晚主持典禮的神父。首先代表主與衆位賓客,為兩位新人獻上我們的祝福。”
賓客們紛紛把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低頭禱告。
片刻後,赫爾德神父轉向黎琳華:“是誰把新娘交給了新郎?”
黎琳華擡起下巴:“是我。新娘的媽媽。”
她不需要廢物男人以丈夫的名義出席兒子的婚禮,黎铮也不需要沒有盡過一天責任的“父親”站在自己身邊。
黎琳華把兒子的手鄭重地交到溫逐身前,目光深沉地看了溫逐一眼。
赫爾德神父輕輕咳嗽,溫逐好像在走神,聽到赫爾德神父說“新郎,請握緊新娘的手。”才把目光從黎铮身上移開,略微低頭看向黎琳華,然後伸出手。
黎铮想安慰一下媽媽不要太過入戲了,但是轉念一想,沒有主演不讓配角好好表演的道理。
赫爾德神父從講經台後面走到新人身旁,面向長椅上的賓客們:“在這個神聖的地方和時刻,如果任何人有任何理由不同意這場結合,就請現在說出來,或請永遠保持沉默。”
黎铮心裡“咯噔”一聲,稍微瞪一眼溫逐,怎麼沒有把這個環節去掉?!
他側頭看向賓客間的溫家人,擔心這個時候會有溫咬金殺出來,搞得場面尴尬,值得慶幸的是,井承拒絕出席這場婚禮。
溫逐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眼睛裡一貫的淡然如水般平靜。
教堂裡鴉雀無聲,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黎铮這才松了一口氣,又聽赫爾德神父說:“在莊嚴的主面前,我命令你們要誠實,如實地坦白任何阻礙你們結合的理由。要記住,這場結合如果欺騙了主和自己的内心,那麼它就是無效的。”
黎铮看向溫逐,雖然他自己不信仰宗教,也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聽到這句話心裡還是有點膈應。
赫爾德神父面向溫逐:“新郎,你是否願意從今往後謹遵婚禮誓詞,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失色還是美貌、失意還是順利,都願意愛你眼前的愛人,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并願意在你們的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