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陸英适應劇組的速度很快,他天生愛笑,又為人爽朗,沒過幾日便和劇組的大部分人混熟。
就連不苟言笑的導演有時候也會拍拍他的肩膀,假模假樣地說他後生可畏。
秦陸英聽不出這句後生可畏的真假,竟然真的引起鬥志,整日搬着個小闆凳坐在導演旁邊觀摩其他演員演戲,時間長了還真得到導演真心實意的誇獎。
和秦陸英相熟的場務遞過一根煙,又被他以不抽煙的理由推過去,場務叼着煙笑道:“陸英,你中午有時間嗎,幫忙搭把手。”
秦陸英放下手裡的器械,好脾氣地笑道:“好。”
一旁的男三号阮潭卻不贊成地說:“你也太好說話了,天天幫他們搬東西,他們現在都理所當然地使喚你了。”
秦陸英無所謂道:“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就當給自己找點事做,要不然我總覺得無聊。”
阮譚用胳膊肘怼秦陸英的肩膀,擠眉弄眼地說:“原來你也覺得無聊啊,要不咱們晚上找點樂子做?”
晚上有什麼樂子能做,秦陸英一瞬間聯想到了許多娛樂圈黑幕。
他滿臉警惕地雙手抱胸:“事先說好,我不做違法勾當。”
阮譚不屑道:“你想什麼呢,我說的是打牌。”
阮譚飾演的男三是警局的小警察,戲份不多,但大部分戲都和秦陸英搭,他們歲數相仿,性格也相當,時間長了自然而然熟悉起來,經常一起開黑打遊戲。
秦陸英恍然大悟,一巴掌打在阮譚的胸口:“誰叫你說得那麼猥瑣,害我想歪。”
他們這邊打得歡快,不遠處的陳導對此喜聞樂見:“組裡的年輕人多了就是熱鬧。”
柯钰坐在輪椅上任化妝師為他補妝,夏天出汗多容易脫妝,陳導又對拍攝畫面要求高,因此隔一段時間就要補妝。
臉上敷着厚厚一層粉着實不舒服。
他沒接陳導的話,隻眸光平淡地瞥了眼不遠處的秦陸英,并未把他們放在心上。
男一号于惇笑着說:“确實熱鬧,不過他們這麼鬧,是不是亂了片場秩序?”
于惇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柯钰冷聲打斷:“你想要什麼秩序。”
于惇被他宛若審視的目光驚了一下,連忙讪笑道:“我就是随口說說,柯老師想多了。”
陳導并沒有為誰說話的意思,揣着兜輕飄飄地說:“時間差不多了,準備開拍。”
秦陸英注意到柯钰的視線,正想要興高采烈打招呼,卻發現他的視線已經移走,似乎隻是單純地掃視片場,并沒有特别關注他。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位置,神色難掩失落。
劇組的人基本都知道秦陸英那點追星的小心思。
阮譚拍拍秦陸英的肩,勸慰道:“柯老師一直都這樣,畢竟人家是柯家的大少爺嘛,高冷一點也是很正常的。”
什麼大少爺?
秦陸英怔住,臉上露出點不解。
阮譚看他這幅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驚訝道:“你不會不知道柯老師的背景吧?”
阮家不算什麼名門望族,比不上柯家的底蘊深厚,但也算大富大貴之家,像阮譚這種富二代最喜歡談論豪門秘辛,忙拉着秦陸英躲到角落裡,觀察四周确認無人後才開口。
秦陸英啞然:“你不用這麼小心吧。”
阮譚嚴肅道:“你不懂柯老師他姐有多厲害,去年有個小明星在私人聚會說柯老師壞話,連話是怎麼傳出去的都不知道就被封殺了。”
他拽着秦陸英的耳朵嚼舌根,模樣宛若一個長舌婦:“柯家主要涉及電子産品和互聯網,聽我爸說和國防部那邊也有長期合作,咱們玩得那款遊戲背後就是柯家投資,柯老師可是名副其實的金尊玉貴大少爺,我都不敢跟他說話,生怕一句話不對觸怒他。”
阮譚說完便滿臉期待地看着秦陸英,期盼他能給點反應。
可惜秦陸英的目光一直彙聚在遠處正認真拍戲的柯钰,半響也沒開口。
阮譚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對了,柯老師還有個弟弟也進圈拍戲了,他的資源不錯,不過還是比不上柯老師。”
這次秦陸英終于有了點反應,聲音低低地說:“畢竟柯老師拍了快七年的戲。”
阮譚感歎:“柯老師的地位誰也比不了。”
秦陸英的蹲姿酷似剛進城打工的莊稼漢,他揪着身上和老闆娘讨價還價一百塊兩條的破洞牛仔褲,心裡第一次對柯钰的身份有了清楚的認知,他往日隻知道柯钰有錢,但從未想到能有錢到這個份上。
他隻有拼命仰頭才能得到柯老師的一點憐憫似的眼神。
不過他又很快釋然,柯老師本來就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他哪能奢望月亮和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打成一片啊。
能和柯钰一起拍戲果然是值得燒高香的事。
秦陸英在心裡暗想今晚做夢一定要告訴他媽他到底和多了不起的人物一起拍戲,他媽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
他畢竟隻是個男二戲份不算多,今天也隻有兩場,還都集中在下午,因此他的中午時間格外緊張,幫場務搬完器械後就已經過半。
秦陸英在心裡後悔提前應下這事,隻盼着趕緊拿完盒飯扒兩口就去看劇本。
誰料等他趕到派發盒飯的場務那裡時,箱子裡卻連一份飯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