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協議書?
柯钰立刻作勢撕掉,陸雲庭似乎早就預料到他的下一步動作,解釋的短信适時傳過來。
【小钰,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你乖乖簽下協議書,我會出面和秦家交涉,如果你不聽話的話,那我隻能将你的病情公之于衆,相信你也不希望你的名聲和秦陸英的事業毀于一旦吧。】
陸雲庭大學畢業後就接管一部分家業,現在已經成為企業内的二把手,如果沒有劇情阻礙,恐怕他早就越過陸家主成為說一不二的存在。
他說可以和秦家交涉,那就說明他有絕對的把握解決柯钰此時的困境。
柯钰将目光挪向桌子上新鮮打印出還帶着溫熱觸感的文件,另一條短信提示貼心發過來。
【為了防止你逃跑,這次隻給你一天時間,明天上午九點,我必須收到結果。】
柯钰放棄撕碎文件的想法,随手塞進卧室的抽屜裡。
他半阖上眼揉了一下疲憊不堪的額角,他不是幾年前剛出道時的熱血少年,在娛樂圈沉浮多年他早就摸清圈内的潛規則。
自從收到消息後他便第一時間動用人脈關系企圖阻止輿論進一步發酵,隻可惜他勢單力薄,那些曾經的圈内好友們全部言辭閃爍不肯開口幫忙,就連他的恩師也言明無能為力,隻能為他盡量周轉。
他心中隐隐有預感,這件事恐怕真的沒有轉圜餘地。
他打開手機通訊錄,略過柯家人的一列手機号點開最下面的一個号碼,唇邊揚起涼薄淡笑。
“您好,陳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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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陸英仰頭看着面前十幾年未曾踏足過的宅邸,中式别墅飛檐反宇,和記憶中一樣富麗堂皇,也許因為在這裡度過太多不好回憶,他心裡悶得厲害,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将破土而出。
不認識的管家領着他穿過長廊,在最深處的庭院門外停下。
他一把推開門,栽滿楓樹的院子中央端坐着位披着薄毯年過花甲的老者,布滿滄桑的臉依稀能看見年輕時英俊灑脫的影子:“你回來了。”
秦陸英差點以為自己走錯方向,否則他記憶中永遠高大威嚴不近人情的男人怎麼會坐在輪椅上?
秦向松解釋道:“前兩年出了場車禍,腳踝骨受傷了。”
他迅速掠過這個話題,笑道:“剛過完二十一歲生日吧,你的生日禮物我早就讓管家準備好,等下叫他帶你去拿。”
他言辭溫和,态度和藹,絲毫沒有秦陸英設想中的咄咄逼人,宛若一位普通家長在和多年未見的孩子唠家常。
秦陸英張了張嘴,滿腔的怒火忽然找不到發洩口,他硬邦邦道:“不用勞煩。”
秦向松如若未聞,從身後拿出一把鑰匙:“是我疏忽了,這樣重要的東西我應該提前給你,隻是我怕你不肯接受,才一直拖到今天。”
他掌心向上攤開,金屬鑰匙在日光下閃着寒光:“豪景湖苑的房子,面積不大,但好歹比西城的房子住着方便。”
秦陸英沒看那把鑰匙,垂在身側的雙手始終沒有擡起:“您找我來到底想要做什麼。”
秦向松了然地笑了笑,收回手露出懷念的神情:“在我印象裡你還是個整日跟在父母身後轉的孩子,沒想到轉眼間都這麼大了,如果你媽媽還在的話肯定很欣慰。”
秦陸英眼神晦澀,沒有半點叙舊的想法,在聽到最後一句後,他表情一變,當即怒斥道:“你沒資格和我提媽媽!”
秦向松身居高位多年,向來都是别人在他面前畢恭畢敬生怕說出一點錯話的份,已經許多年沒體會過被人當衆下面子的滋味。
他沒有過多被冒犯的意思,反而笑得意味深長:“你和你母親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輕氣盛不懂愁滋味,非要吃點苦才能服軟。”
秦陸英聞言一怔,被三言兩語輕易激怒的心逐漸冷靜下來,他反問道:“網上的事果然是你做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秦向松道:“隻是想找個機會和你好好說說話罷了。”
究竟什麼樣的父親才會因為如此簡單的原因把親兒子的隐私公之于衆,害得他深陷輿論風波,事業名聲同時遭受重創,未來很可能再無法拍戲,劇組那麼多人的心血也因此功虧一篑。
秦陸英隻覺荒謬。
想起柯钰為這件事熬夜聯系人脈時疲憊憔悴的樣子,他咬緊牙,終于控制不住内心洶湧而出的怒火,大步走上前厲聲道:“如果當年不是你故意斷掉我媽的手術費,她怎麼會去世得那麼快,連我都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說到最後他聲音帶着一絲哽咽:“你怎麼能理直氣壯把所有過錯全部推到我們母子身上!”
見他提起當年的事,秦向松臉上的笑收斂,渾濁雙眼微眯,在底層摸爬滾打幾十年累計的威壓瞬間讓秦陸英流下冷汗,但他始終挺直着脊梁不肯低頭認錯,青澀眼底充滿着堅定不移的信念。
彼此僵持不下,過了須臾,秦向松收回審視的目光,指尖輕敲輪椅扶手,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在貧民區待久了果然養出一身壞毛病,這次的事算是給你的一個曆練,你好好磨磨性子,盡早回家認祖歸宗罷。”
認祖歸宗?
秦陸英當即要出口反駁,秦向松卻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補了一句:“對了,你那個男友是柯家的人?”
秦陸英皺起眉:“嗯……”
“我記得柯家隻有位受寵的小兒子,至于大兒子麼……”
秦向松勾起嘴角:“真是難為他這麼多年一個人單打獨鬥,好不容易打拼出一份事業,我想你也不希望這些都付之一炬吧。”
秦陸英啞口無言,這一刻他終于對眼前人有了“父親”的實感。
曾經因為和母親置氣一怒之下斷掉他們母子的生活費,甚至對外放話讓行業内大小企業不敢錄用母親,冷眼旁觀母親帶着年幼的他搬到西城四處打工,颠簸流離兩年後才勉強找到份安穩工作供他念書,甚至在母親病重後用手術費要挾他們服軟。
這種男人無論過多少年也不會變成慈父,他骨子裡就流着冷漠無情的血。
秦陸英後退半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這場談話最終不歡而散。
他戴着黑色鴨舌帽和口罩,身穿同色系夾克衫,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如果此時坐在他身邊的是母親,恐怕早就笑着驚呼她幼稚貪玩的兒子怎麼會一夜之間變得這麼成熟。
秦家位于市中心最繁華的富人區,行至路邊的商店街,秦陸英忽然熄火下車,等他披着一身咖啡黃油香氣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盒造型精緻的點心。
柯钰身體恢複得不錯,聽穆醫生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話下周就可以準備手術,這麼重要的時機,他怎麼能因為自己的事害得柯钰勞心。
秦陸英雙手扶緊方向盤,加快回家的速度。
轎車一路安然無恙地駛進西城區,接近回家的路時他放緩車速,眼底流露出一絲詫異。
無人問津的破敗小區門口今天怎麼會圍着這麼多車?!
餘光瞥見攝像頭折射出的刺眼光線,他瞬間意識到這些人的身份,他試圖打電話給柯钰,可手機嘟嘟響了幾下後立即被對方挂斷,不知道是不想接還是因為被閑雜人等糾纏沒時間接。
秦陸英握着手機滿心無措,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娛樂圈的記者,他上過幾節專門應對娛記的課,可是此時此刻他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場面話掩飾太平,他隻想逃離,然後回家找到柯钰。
他避開人群溜進小區側門,萬萬沒想到他家樓下埋伏的記者更多!完全把整棟樓圍得水洩不通!
他腦中警鈴大作,發覺自己的家庭住址暴露後他立刻跑回停車的地方,同時手上不斷給徐令姿和小桃打電話,祈禱她們兩人能盡快接電話,他不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
至少他要知道柯钰的下落!
他格格不入的行為很快就被眼尖的狗仔們發現,長槍短炮像是無孔不入的蒼蠅一般擠到他眼前,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緊追不舍地提問。
“請問您就是秦陸英?您真的在和柯钰同居嗎?請問柯钰的财政狀況出問題了嗎,否則住在這種老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