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钰術後修養得不錯，曾經蒼白羸弱怎麼補都不見好轉的身體總算恢複一點氣色，神采煥然，雙瞳剪水，眼波流轉間似乎又變回曾經那個光彩照人的大明星。
隻是大明星沒有頭發，看起來稍微有點違和。
秦陸英内心的小鹿撲騰亂撞，經常借着送飯的名義賴在病房不肯走。
柯钰自從在手術台上醒過來後就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常常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涼意萦繞在腦袋周圍，戴上柯南星特意準備的厚實帽子後才稍微好受一點。
他對秦陸英好奇地亂瞅還試圖摘掉他帽子的行為深惡痛絕，冷漠地出聲趕人：“你怎麼還不去上班。”
秦陸英笑嘻嘻地舀起一小勺香菇炖雞，準備伺候男朋友吃午飯：“反正我的工作就那麼一丢丢，晚回去一會也沒什麼問題啦。”
說來奇怪，秦陸英本來都做好卷鋪蓋走人的準備，沒想到等他主動找秦老爺子坦白的時候，老頭子竟然沒多大反應，看上去也不是很生氣，還關心似地問他柯钰的情況。
他将柯钰動手術那天的情形簡單描述了一遍，老頭子若有所思，過了一會竟然掏出一張卡美名其曰當作慶賀晚輩手術成功的禮物。
秦陸英捧着燙手山芋般的黑卡，根本猜不透老頭在想什麼。
老頭子讓他好好把握機會，畢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比得上柯家，一個合作商的公子而已，打就打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照顧好柯家的大少爺。
照顧伴侶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用老頭說秦陸英也會打起十二分精神陪護柯钰，秦向松的話讓他心裡莫名地很不舒服，為了表示不滿，他決定要小小叛逆一下，比如翹班早退陪男朋友睡午覺什麼的……
秦陸英揚起黏糊糊的笑，上半身不自覺前傾：“再吃一點吧，今天的湯伯母特意炖了很久，很滋補的哦。”
柯钰掃了一眼保溫桶裡白花花的湯水，抗拒地偏過臉：“不喝。”
得益于一天三頓不重樣的湯湯水水和營養餐，他的身體總算比以前有力氣多了，但鐵人也架不住天天喝湯，柯钰光是看見那層油花都覺得心裡惡心，一點喝下去的欲望都沒有。
今天白若南有事沒來醫院，補湯倒是雷打不動地送過來，沒有人撐腰秦陸英自己一個人可不敢管柯钰，他放下保溫桶想了想，貼在柯钰耳邊偷偷摸摸地小聲道：“好吧，那今天就不喝湯了！”
“你有想吃的東西麼？我下班的時候偷偷給你帶回來。”
柯钰放松身體，把腦袋靠在秦陸英的肩頭，帽子上的小毛球自然而然垂下來：“酸奶。”
秦陸英鬼鬼祟祟地捏住小毛球，感覺心都要化了：“保證完成任務！再帶一塊小蛋糕好不好呀？”
大少爺從豪宅搬到平民區後就染上一系列不良的平民愛好，秦陸英還特意加了超市經理的微信，整天看經理發些做中年男人太難的心酸朋友圈，就為了能在第一時間買到柯钰喜歡但是超市很難買的飲料！
估計被柯家人知道這件事又得在秦陸英的印象表上打負分，得到柯家人承認的前路漫漫，光是想想就心酸。
柯钰搶過小毛球，面無表情地說：“再動手動腳就滾。”
“喳。”
秦陸英連忙揚起谄媚的笑，從身後拿出薄外套，懇請柯钰纡尊降貴伸出胳膊穿衣服，确認他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後才牽着他的手樂呵呵走出病房。
醫院後花園栽種着不少楓樹，打眼看去一片金黃，就連地上也有不少幹枯楓葉，踩上去沙沙地響。
中午散步的病人不多，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祥和甯靜，沒有人會因為他的身份過多好奇，就算偶遇也隻是微笑祝福，偌大的花園内隻能聽見風吹樹葉的清脆聲響以及病人們輕聲細語的聊天。
在這種環境散步确實令人放松，柯钰轉頭看向自剛才起就一直故意踩楓葉玩的幼稚alpha，默不作聲地想要遠離丢人來源。
alpha卻揚起得意洋洋的笑，早有先見之明地反手扣緊他的手，帶着他閃身鑽進一旁的隐蔽小路。
楓樹和牆面組成的三角形夾角僅能容納兩個身形纖細的omega，alpha的體型顯然過大，柯钰被擠到最角落的地方，後背和白色水泥牆面之間沒有一絲空隙，連動都不能動，稍微擡頭就能碰到秦陸英的下巴。
他蹙起秀氣的眉毛，想要推秦陸英：“很擠。”
秦陸英巍然不動，他眯起眼睛，眼睑下的小痣若隐若現，平日柔順可欺，任打任罵不回手的alpha此時看起來竟然有些狡黠。
柯钰心裡猛地一跳，想要推開alpha逃跑的動作慢了一拍，毫無反手之力就被拽住兩隻手腕向後翻，他腳下失去平衡不受控地向後仰，眼見即将撞上牆，秦陸英及時護住他的後腦勺，頂着他隐含薄怒的眼神用力吻下去。
柯钰瞳孔微縮，那雙漂亮銳利的眼睛很快就被alpha的安撫信息素逼出水光。
他無法拒絕和他高匹配度的alpha安撫信息素，更何況alpha早就和他進行多次臨時标記，他的身體已經适應秦陸英的親近。
秦陸英放開一直禁锢他的手，轉而托着他的臉頰不住輕吻，呢喃情話自唇邊溢出：“小钰，我好想你。”
低沉磁性的嗓音似乎和信息素一般輕而易舉穿透他的耳膜，柯钰心尖微顫，連身體也開始止不住地輕顫，他咬緊牙：“這是在外面，你注意一點！”
秦陸英面不改色地摟住他的腰，邊舔舐他因受刺激而不斷瑟縮流眼淚的單薄眼皮邊無辜笑道：“可是病房裡每天都有那麼多人盯着我，我什麼都做不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親親你，就這一次，求求你了嘛。”
耳畔忽然響起一陣腳踩落葉的聲響，柯钰立即抓緊秦陸英的胳膊，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酡紅眼尾下的盈盈水光勾得人心癢難耐。
秦陸英用氣音安慰他：“這是死角，不會被發現的。”
秦陸英怎麼會這麼熟悉地形，除非他早就策劃好這一切等着他上鈎！
柯钰怒目而視，整張臉因為怒氣變得更加鮮活漂亮，他正要叱責alpha的膽大包天，卻被對方先發制人地噙住嘴唇——
“唔……”
察覺到不屬于自己的柔軟即将撬開他的唇舌，他渾身顫栗地擡起頭，指尖深深嵌進alpha的胳膊，後頸的抑制貼不知什麼時候被揭下來，他徹底放棄控制信息素的念頭，任憑自己和alpha的信息素互相融合……
……
良久，秦陸英滿臉餍足地直起身，還不忘扶穩因為短暫缺氧差點摔倒的柯钰，用大拇指擦幹淨他眼角和唇瓣處濕漉漉的水漬，整理他淩亂的衣服和帽子，最後在額頭印下安撫的一吻：“别怕别怕，沒事了。”
柯钰攢足力氣拍開他，還未完全消散水汽的眼睛微眯，眼神慢慢落在alpha褲子前的凸起。
秦陸英忽然感覺一陣陰風吹過，臉上自鳴得意的笑容一滞，轉而變成忐忑不安：“不……你别這樣……”
柯钰垂下眼皮，默默盯着他不說話。
秦陸英身上的氣勢一降再降，他假模假樣地擺擺手，尬笑道：“哎呀，不要這麼看我啦，人家會害羞的啦……”
“……”
在接下來長達五分鐘令人窒息的安靜中，秦陸英終于潰不成軍，撲通一聲跪下來：“對不起柯老師，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柯钰輕飄飄開口：“希望你記住我隻是手術成功，不是徹底痊愈，未來會不會複發還是一個未知數，按照你這樣……貪玩任性不考慮後果的作風，還要多久才能真正成長起來，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你……”
“别說了，别說了，”秦陸英捂着臉，這下是真心實意地開始忏悔，“我真的知道錯了嗚嗚嗚……”
柯钰低頭仔細觀察秦陸英的表情，确認他道歉的心意不似做僞，便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頂，說出這段話的最終目的：“去上班吧，正好趁這段時間好好反思一下，别總是來煩我。”
秦陸英蔫巴巴地站起來，垂頭喪氣地離開：“是。”
經曆過這場鬧劇，秦陸英接下來的時間都安靜得不可思議，再也不像之前似的總在手機四處騷擾他，柯钰度過一個格外平靜安詳的下午，等他一場午覺睡醒後，窗外已經日暮西斜，再過不久就該到下班時間。
病房内隻留下他一個人，他盯着地上的光斑發了會呆，随後慢吞吞地下床，雙手撐在窗台，望着遠方被夕陽染成赤金色的天空出神。
國慶假期結束後，京市就正式入秋，秋風一點點吹散心頭的燥熱，心裡久違感到一陣暢快。
也許是因為快到下班時間，探望病人的家屬們也變多，隐約可以聽見樓下花園裡的歡聲笑語，喧嚣熱鬧，處處充滿生機。
柯钰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下隐隐跳動的淡青色血管，又摸了摸後頸還未完全消散的齒痕。
他忽然意識到他的頭已經很久沒痛過，不光是頭，他身體的每一處都不再痛，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生病，也不會整日提不起精神待在家中什麼都不能做，他的身體素質正在逐步恢複，就算被alpha臨時标記竟然也沒有感到任何不舒服！
他的手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