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钰許久沒聽到柯牧的名字，神色不免有些怔然，盯着面前的蟹殼陷入沉默。

秦陸英又提起另一件事：“說來也巧，我今天談生意的時候意外碰見秦回舟，你們說他背着公司跑到陸家的會所做什麼？”

柯南星好奇道：“秦氏要和陸氏合作了嗎？”

秦陸英搖頭：“我從沒聽過這件事，公司的項目不可能瞞過我的眼。”

柯钰忽然冷不丁開口：“陸氏正在和我……柯氏合作。”

柯南星顯然也想起這件事：“好像是軍部正打算研發一款新型通訊設備，爸爸為了這件事熬了好久的夜呢。”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秦陸英猶猶豫豫地開口：“秦氏是做房地産起家，和軍工不太搭邊，隻有幾家分公司經營電子設備，貌似還不錯……”

秦回舟野心勃勃，繼承秦向松的衣缽後便不拘于房地産業，一直試圖帶領秦氏轉型，隻是秦氏早些年經曆不好，這些年一直沒成功，如果能搭上官方的線那就相提并論了……

秦陸英訝然：“他怎麼敢？”

秦回舟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公司多出一個和他分庭抗禮的對手，一山不容二虎，秦回舟可不是挂念親情的人物，勢要在對手還沒成長前将他碾死。

柯南星着急道：“我這段時間一直沒回家，家裡的事什麼都不知道……不行，我今天得回去一趟。”

說完他用期盼的眼光看着柯钰，柯钰轉過頭，語氣淡淡道：“嗯，你去罷。”

柯南星心中失落，但還是禮貌地站起身和兩人道别。

一頓晚飯過後餐桌上還殘留着不少螃蟹，秦陸英覺得可惜，便剔好肉收起來打算喂給路邊的貓貓狗狗。

柯钰擡手斟了一杯紅酒，在被秦陸英發現之前一飲而盡，起身回到卧房。

柯南星申請的樂團通過了他的自薦，隻要表現良好很有可能轉正，成為名副其實的小提琴家，他已經找好心儀的房子，最快明天就會搬走，主卧内屬于柯南星的氣味已經變得很淡。

柯钰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一雙黑冷冷的眼珠直直看向床頭櫃的一角，默默發起呆。

房門被人推開，柯钰随意掃了眼秦陸英，還以為他是發現自己喝太多酒過來唠唠叨叨的，便開口：“我沒有醉。”

秦陸英熟悉柯钰的酒量：“我知道。”

他蹲下來抱住柯钰的腰，将腦袋深埋進他的懷中，聲音悶悶的：“我今天的談判搞砸了，他們不願意讓我收購中心公園。”

柯钰垂眸盯着他腦袋上的黑色發旋，像是給小動物順毛似的一下下向後捋：“為什麼。”

秦陸英：“不知道，我想不通。”

柯钰撫摸他頭發的動作不變，忽然想起一件事：“街對面的公園你小時候是不是經常去？”

秦陸英從柯钰的懷裡擡起頭，乖乖點頭：“嗯，那個公園算是西城最大的公園，有很多家長帶孩子去玩。”

他疑惑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的事？”

柯钰輕眨了一下眼睛：“我還知道你上幼兒園的時候經常哭鼻子……”

“啊啊啊不要說了！”秦陸英抓狂道，“難道我的人生軌迹也被老天爺劇透了？？？”

柯钰：“不是，我不知道你搬到西城之前的事。”

秦陸英抓頭發的動作一頓，輕聲說：“我的人生很平凡，沒什麼可說的，唯一記憶深刻的大概就是我媽帶着我從秦家搬出來，然後用身上僅有的零錢給我買了想吃很久的冰淇淋。”

他仰頭露出一個笑：“我是不是很不懂事，我媽泉下有知估計會氣死。”

柯钰擡起手抹掉他眼睛下的水痕，笃定道：“不會。”

秦陸英失落道：“我很想相信柯老師的話，可是，就算是柯老師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說不會就不會。”

柯钰打斷alpha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側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紅皮書丢過去：“自己看。”

秦陸英滿心不解地接過書，低頭認真看起來，他的表情逐漸變得不可置信，直至翻到最後一頁，他終于忍不住淚崩，帶着哭腔崩潰道：“我媽為什麼連我幼兒園的事都要寫下來啊，好丢人！我沒臉做人了！”

哭着哭着他突然捂住臉笑出聲，釋然道：“我媽果然是個很豁達的女人，秦向松永遠都配不上她。”

柯钰輕輕彎起唇：“你很幸福。”

這世上有多少人能擁有深愛自己的家人，秦陸英已經很幸福，不可以再挑剔更多。

秦陸英鼻子紅紅地黏過來，臉頰貼在柯钰的手臂，聲音仿佛含了一塊棉花糖似的：“柯钰也很幸福，有父母、姐姐、弟弟，還有我，一共四個人深深愛着。”

他望着柯钰和平時相比更加内斂的神情，輕聲道：“你真的不回家看一看他們嗎？”

柯钰垂下眼，鴉羽般茂密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複雜，此時四下無人，房間裡隻有他和秦陸英，他終于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我還沒有想好，我不知道。”

慣于逃避的人總是被推着走，秦陸英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才敢主動出擊，柯南星自然也是，柯钰必須承認他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幫他，這個人最好是他熟悉的信賴的喜歡的值得付出真心不會被傷害的……

秦陸英握住他的手，在冰涼潮濕的指尖印下一吻：“我幫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