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得知自己撒酒瘋的全過程被拍下來的秦陸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懇求柯钰将錄像删掉。
得到柯钰毫不猶豫的拒絕後,他眼淚汪汪地做了一頓美味早飯,又按照指示從房間裡找出那張海報負荊請罪。
柯钰随手拎起那張時隔兩年依舊保存完好表面沒有一絲折痕的海報,上下抖落了兩下。
秦陸英痛心疾首道:“輕一點,這可是限量款的海報!”
“……”
隻是一張紙而已,看不到也摸不到的東西,有必要這麼寶貝嗎?
秦陸英不知想起什麼,臉頰閃過一絲疑似害羞的紅暈:“因為有你的簽名。”
柯钰垂眸仔細觀察海報上的自己,總算從記憶深處想起簽名的事。
當時他正處于事業上升期,第一次接到這種類型的合作,經紀人和合作商敲定了一萬份親簽,他一開始沒覺得簽名有多麻煩,便應下了,結果簽到手腕紅腫發炎也沒在截止日期前簽完,隻好被迫改成兩千份……
對于一個在便利店兼職打工的窮學生來說,全國限量兩千份的簽名海報好像确實很有吸引力。
柯钰左手拎着海報,另隻手腕擡起,幾根細白修長的指尖沿着秦陸英的下颌輕輕向上劃,點在那雙盈潤明亮的眸子下方的卧蠶。
秦陸英強忍着臉上的癢意乖乖跪坐着,隻覺隔靴搔癢,如同被一隻毛茸茸的貓咪爪子撓了一下,他心裡怎麼都不得勁,非要做點什麼發洩出來。
秦陸英扣住這隻帶着微涼觸感的手,一點點擠勁進指縫,逾矩地向前膝行幾步。
alpha的身形本就比普通人更高大些,秦陸英又正值年輕,各方面條件都處于鼎盛階段,就算跪姿比坐在搖椅上的柯钰矮一些仍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令人感到壓迫感的侵略氣息。
柯钰後知後覺想要合上腿,卻被秦陸英空閑的右手搶先一步,不容置喙地按住他被長褲包裹下的膝蓋,不讓他随意動彈。
柯钰被信息素熏得神智不清,完全标記誘導他不斷依賴親近着面前的alpha,他主動埋進秦陸英的頸窩,身體被一隻堅硬如鐵的手臂騰空架起,一場拷問才剛開始就被帶進卧室。
……
等秦陸英從溫香軟玉中起身時已經快到晌午,柯钰早已累到睡着。
omega睡容乖順,長而彎的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一片小陰影,裸露在被子外的雪白肩頭零星幾點紅印,秦陸英俯身想要為柯钰拉好被子,誰料這時本應該睡着的柯钰突然睜開眼,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讪讪收回手:“如果我說我隻是想幫你蓋被子,你信嗎……”
柯钰慢吞吞擡起手,沙啞嗓音帶着不加掩飾的疲倦和怒意:“滾。”
于是秦陸英頂着紅彤彤的巴掌印滾到秦家,好在秦老爺子見多識廣,并沒因為這點事大驚小怪,反而笑着喊他坐下用午餐。
秦陸英來秦家的次數不多,但從家主對他的态度便可以窺見他的地位,家中無論管家傭人見了他都要喊句“二少爺”,秦陸英在心裡琢磨了一下這個稱呼,笑了笑也不扭捏,拉開椅子坐下來就開始幹飯。
alpha的食量不容小觑,他剛才又經曆了一番激烈的體力活動,早已饑腸辘辘,他一手端碗一手夾菜,餐桌上的飯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吓得廚師号召所有廚房工作人員緊急蒸米飯。
秦向松這個半隻腳入土的人忽然有了一種“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即視感。
飯後秦陸英照舊推着老爺子散步消食,秦向松喜好附庸風雅,宅邸後花園的假山樹叢錯落有緻,水木清華,特地引入郊外的溫泉水流進園中,池水甚至還咕咕冒着熱氣。
秦陸英脫下西裝外套搭在臂彎,單薄襯衫領口下隐約可見小麥色的鎖骨,似乎還帶着一點抓痕,他低聲說起收購案的進展:“燕先生有松口的意願,我已經找好時間約他見面細談,相信再過不久項目就能順利結束。”
秦向松神色淡淡,颔首道:“等案子辦成後你就去回舟那邊幫忙吧。”
秦陸英抿唇:“我見大哥最近總是不來公司,也不常回家,是在忙什麼事嗎?”
秦向松睜開眼,眼中銳光一閃而過,轉眼又恢複成平日阖眼養神的狀态:“回舟年紀不小,想成家立業也是好事,我一個老頭子不願意摻合你們年輕人的事,時候不早了,送我回房休息吧。”
秦陸英嘴唇無聲地張合幾下,隻能強按住心裡的聲音低下頭:“是。”
從他的視角隻能看到秦向松斑駁的黑發發旋,以及搭在輪椅扶手上像個幹枯橘子般的手,不過七十歲怎麼會這般蒼老?
看來人年輕時作的惡終将會落到自己頭上,隻是時間問題。
也許在室外停留的時間太長,秦向松回到卧室後捂住嘴悶悶咳嗽幾聲,起初隻是清咳,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好似要将五髒六腑全都咳出來,有一瞬間秦陸英以為他會這樣咳死,可是他沒有,反而躺回床上安然入睡。
秦陸英默默注視着秦向松的睡顔,深呼一口氣後轉身離開,在秦家不過幾個小時卻比工作加班一整天還要累,他坐在汽車後排小憩,在腦中思索接下來的安排。
汽車駛出秦家,不遠處忽然傳來幾聲鳴笛,秦陸英立即睜開眼下車,敲開對面的車窗,揚起笑容問候道:“大哥,真是好久不見啊!”
他看向秦回舟身邊舉止親密的男性omega,熱情道:“這位就是嫂子嗎?久仰久仰。”
秦回舟表情不耐,并沒有和他介紹omega的身份,倒是那位omega對他微笑示意,模樣貴氣,舉止優雅端莊,和秦回舟平日接觸的類型全然不同。
秦回舟戲虐道:“我忙裡偷閑,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帶你未來的嫂子見父親,倒是你整日圍着父親轉,連公司都不去,難道是項目出了問題打算像個小孩似的找大人求助?”
秦陸英笑容不變:“怎麼會,托您的福,我的工作一切順利,就連婚事也快了,到時候您一定要參加我的婚禮,不收份子錢。”
秦回舟不陰不陽:“你倒是撞上了大運,不過……婚事還八字沒一撇吧,柯钰帶你見家長了?”
秦陸英嘴唇抽搐兩下,勉強維持笑臉:“唉,我其實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們來得真不巧,父親剛剛咳嗽得厲害,好不容易才睡下,恐怕要等一會才能見到他。”
秦回舟臉色一變,顧不得和秦陸英鬥嘴連忙命令司機開進門。
宅邸大門“砰”的一聲關上,秦陸英臉上的笑意消失,面無表情地想一個抛妻棄子數十年,連兒子死活都不管不顧的男人有什麼值得敬慕的?
秦家的人果然都是怪胎。
作為怪胎之一的秦陸英蹲在花店貨架面前十幾分鐘後,總算從中選出幾朵顔色素淨不浮誇,開得也最漂亮的花,順便寫了張賀卡表達道歉的誠意,一路小心護送花束走到家門口。
推開大門,柯钰果然已經睡醒,正裹着身柔軟的綢緞睡袍懶洋洋地窩在陽台藤椅看肥皂劇,手裡捧了杯加滿料的奶茶,慢吞吞咬着吸管。
察覺到秦陸英的氣息後,柯钰擡起頭,那張素日無甚表情的漂亮臉蛋立即多出些鮮活氣息,顯然還沒消氣:“你回來做什麼?”
秦陸英捧着花蹲下來,眼巴巴地仰頭盯着他:“我錯了。”
得了便宜便賣乖的東西。
柯钰輕飄飄地掠過alpha那雙無辜可憐的大眼睛,撚起花束上的卡片。
【可惜玉蘭花的花期已經過去,我真想讓我們小房子的花香永遠不散,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