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即将來臨，秦陸英特意從外地高價買了棵松樹，還在網絡上購買許多亂七八糟的裝飾品，他千盼萬盼終于等到東西到貨，剛一回家便興緻勃勃地琢磨該怎麼裝飾。
其成品的辣眼程度連向來好說話的柯南星都提出委婉意見：“要不，還是等我哥回來再裝飾吧？”
秦陸英自我感覺良好，厚着臉皮拜托弟弟給他拍一張合照。
他們在柯家住了一段時間，按理來說早該搬走，可柯钰很久沒和家人好好聚在一起，再加上西城開發，他們一時半會回不去，柯钰嘴上不說，秦陸英也明白他心裡不想走。
他們從西城區的小房子裡搬了許多東西過去，平日華麗冰冷的柯家增添許多富有生活氣息的小擺件，家庭氛圍也越發松快，至少柯牧能容忍秦陸英把醜死人的聖誕樹擺在客廳正中央。
還有那隻被他們撿回家的小流浪貓，不出幾日就成為柯家人的團寵，豪華海鮮進口羊奶不限量，還有保姆阿姨二十四小時值班照顧，甚至占據柯钰的大部分注意力，經常為了小貓忽視秦陸英。
秦陸英看得羨慕嫉妒恨，酸溜溜地決定以後要找機會和春雨好好battle到底誰才是家裡最受寵的！
柯钰對他莫名其妙和小貓争寵的行為表示不理解，不過，他也能明顯感覺到家人對秦陸英的态度發生了轉變，這是個好現象。
一切都正往好的方向走，不論是親情愛情、又或是學生時代的友誼。
如果姐姐知道他沒提前打招呼就和秦陸英領證的消息不生氣的話，那就更好了……
一想起家裡即将到來的雞飛狗跳，柯钰頭痛地捏了捏額角，打算做一次家庭倫理片的逃避丈夫，在外面散會步等晚一點再回家。
黑夜被五花八門的絢麗燈光照亮，寒氣仿佛也被熱鬧的氣氛感染，變得沒那麼冷。
柯钰攏了攏脖頸上的圍巾，遮住自己小半張臉，推開一家店鋪的玻璃門。
柯家沒有過聖誕節的傳統，不過今年是特殊的一年，理應買些禮物增添喜氣。
他很快挑好三件禮物，在玻璃展示櫃前站了許久，看中一塊做工精緻的絨花胸針，做成植物葉脈和花蕊的形狀，價錢不高，勝在生動有趣，選在節日當天佩戴也算應景。
他掏出随身的卡遞過去，吩咐店員用不同顔色的絲帶打包。
幾分鐘後，店員捧着一個通體漆黑的禮物盒，歉意道：“您的賬單有一位先生提前為您付過，他說……這是送您的聖誕禮物。”
“？”
柯钰心中頓生疑慮，皺緊眉頭翻看盒子上暗金色的紋路，拆開才發現是一塊價格不菲的手表：“他叫什麼名字？”
“稍等，我查一下。”
“……好像姓陸。”
柯钰一把抄起手表，匆匆留下句“過幾天再取”，快速走出店面，剛一拐進巷尾便聽到一個熟悉到刻在骨子裡的男聲幽幽響起。
“小钰。”
陸雲庭從黑暗中走出，露出一張疲憊憔悴的臉，他沒戴眼鏡，這段時間消瘦許多，下颌角鋒利如刀，脖頸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周身氣質卻依舊矜貴優雅，擡起胳膊的姿勢仿佛要和某家國際集團簽訂合同，而不是正在潛逃的罪犯。
陸雲庭沒有靠近的想法，和柯钰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在後怕些什麼：“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柯钰點頭，把刻着“L”的手表扔過去：“你的東西物歸原主。”
陸雲庭接下手表，用指尖輕輕觸摸表帶的刻字紋路：“這塊表是我母親送我的，她以為是我父親的真愛之物，囑咐我要小心佩戴，其實等我回到陸家才發現，陸擎的衣帽間裡有無數塊同款的表。”
柯钰将手放在大衣口袋，安靜聽他講話，像在聽一個老套的故事般發問：“然後呢。”
陸雲庭神色惘然：“我那個時候便覺得她可憐，為了年少所求之物困頓一生，沒想到現在我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你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柯钰出聲反駁：“你原本有很多改變命運的機會，可你都沒有珍惜。”
陸雲庭嘴唇挪動幾下，終是沒有出聲辯解，歎息道：“我真的愛你。”
“你在混混手下救我那天，我的眼睛被血染紅，隻能看見你一個模糊的背影……”
omega自己還沒長大，卻敢以清瘦弱小的身軀擋在他面前厲聲揮斥學校裡的壞學生，柯钰轉身的那一瞬間他便明白，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如果沒有劇情的桎梏，我們有沒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夫妻，也許我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把錯誤全部歸咎于外在，從不反思自己的問題，就像眼前之人，分明知道陷入絕境，卻還是清醒地放任自己沉淪，最後屍骨無存。
這些話沒有對他說的必要。
柯钰搖頭，隻說：“你是咎由自取。”
“是啊。”
陸雲庭似乎想起什麼，眼底流露出一絲柔和，輕笑道：“讓你這麼難過，我的确活該。”
……
警車的鳴笛聲很快蓋過喧嚣的商店街，數輛警車停在巷口，為首的警察上前感謝他的舉報，柯钰平靜地點頭緻意，目送陸雲庭被帶走。
陸雲庭毫無反抗之意，戴上手铐時臉上的清淡笑容甚至一點都沒有發生變化，仿佛他早就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隻為完成最後的心願，坦然接受自己的結局。
警車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柯钰隐約聽到一聲凄厲的叫喊，仿佛是alpha掙脫多年的枷鎖發出的最後一聲訣别。
“對不起！”
柯钰心中沒有觸動，淡淡看了眼遠去的警車，随後轉身離開，接通自幾分鐘前就響個不停的電話：“給我打電話做什麼，知不知道很煩。”
秦陸英很不滿地說：“我在家整整等了你四個小時！為什麼還不回家！知道四個小時意味着什麼嗎？都夠我買張機票出國旅遊了！”
柯钰在街邊漫無目的地散步，随口敷衍道：“你想出國旅遊？”
“啊……其實也不是很想去，”秦陸英果然被繞進去，呆愣愣的講了半天新年旅行該不該考慮國外，幾分鐘後他突然反應過來，卑微道：“我好想你，可不可以回家看看我。”
柯钰看了眼時間，發現還沒到柯家固定的睡覺時間，無情道：“不可以，我暫時不打算回家。”
“那我去外面找你！”
秦陸英好像一直在等他這句話，回複幾乎不假思索，柯钰緩緩蹙眉，忽然感覺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不太妙：“别胡鬧。”
“我才沒有胡鬧，接你回家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啊。”
秦陸英語氣歡快，帶着輕微喘息的男聲順着聽筒電流聲鑽進耳朵深處，柯钰在這一秒同時聽到遠處的商販叫賣，alpha大步跑過積水路面濺起的水花，和不斷加速的心跳鼓點。
秦陸英：“老婆老婆，你在哪？”
柯钰握緊手機，低聲道：“你猜。”
“找到你了。”
alpha故作驚訝的聲音在背後和耳畔一同炸開，仿佛一陣絢麗到極緻的煙花，柯钰轉身，眼底印滿秦陸英的燦爛笑意，以及他懷中的一大捧還沾着新鮮水珠的弗洛伊德玫瑰。
秦陸英眼睛亮晶晶地說：“我忽然想起來，領證之前還需要一個求婚儀式。”
柯钰挂斷手機，在攝像機前做貫表情管理的人難得有些緊張，他輕撚指尖：“嗯。”
秦陸英呼出一口氣，緊張又興奮地用一雙圓潤透亮的眼瞳注視着他：“柯老師，我們結婚吧。”
寒冬街道的行人逐漸稀疏，雪花不知何時飄落而下，落在alpha毛茸茸的頭頂和微紅的鼻尖。
秦陸英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毛病看來永遠都改不了了。
柯钰拉下圍巾，接過眼前對他來說太大的花束，對還跪在地上的alpha輕擡下颌：“回家吧。”
秦陸英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功挽回不願回家的妻子，立即利落起身，亦步亦趨跟在柯钰身後，還不忘幫他整理大衣衣領，攏緊圍巾，生怕他又着涼生病，活像一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
柯钰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下周要參加一檔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