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話中帶了幾分警告意味,隻是竹裡沒有聽出來。
他不知道,慕念對他已經有所不滿。在雪香雲蔚亭時,竹裡故意藏拙,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花一晌。
那首《雪亭賦》被刻字挂在亭中。
人來人往,皆能一眼看到那首驚為天人的《雪亭賦》,而提賦人:花一晌,憑借這篇賦文成為金陵城中炙手可熱的名人。
之後,金科成績出來,他就算是占了第一名狀元的位置。别人也隻會伸出大拇指贊歎一句:當之無愧!
可在慕念看來,原本應該寫出讓人驚豔沉淪的賦文的人應該是竹裡,憑借這篇賦文名震金陵的也應該是竹裡。
花一晌挽弓、搭箭、瞄準、發射,動作一氣呵成。箭矢嗚咽一聲,劃破長空,直往靶心而去。
竹裡笑着鼓掌,“好箭法!”。
花一晌放下弓箭,“獻醜了。竹兄,你也來一發?”
竹裡搭着箭左瞄瞄,右看看。一會兒故意瞄歪了,往遠處一個的侍衛身上射去,箭矢從侍衛身邊擦邊而過,直直插在一棵大樹上。
一會兒将箭矢的方向對準司馬大人帶來的那群鄉紳。吓得那群人一個個往司馬背後躲去。
“司馬大人,這是誰呀?會不會射箭就往我們這麼多人這邊瞄。”
竹裡先前就同司馬打過招呼,他要震懾這些人。
司馬搖着頭說:“看到了嗎?那位是上面派下來的大官兒。他這個人就和他手中那把弓箭一樣,随心所欲,射中誰,誰就要倒大黴。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立刻有鄉紳追問:“那……咋辦呢?”
“我可不想做個枉死鬼。”
“這大人一看就不好得罪的樣子,不過是出點小錢,我家還是出得起的,這大人可别因為這點小事記恨上我家啊。”
人群一陣騷亂。
“司馬大人,那招兵、買瓦,都是這位大人想出來的?”
司馬諱莫如深的點了點頭。
幾個鄉紳聞言噤了聲,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目光,都多了擔憂和遲疑。
竹裡招招手,衙役壓了兩個人走向靶心,又在他們頭頂上各自頂了一個蘋果。
在場的人中立刻有人認了出來。
“那不是王掌櫃家的夥計和管家嗎?”
衆人紛紛回頭去看王掌櫃。他家是金陵城中最大的瓦片制作坊。前頭兩日,聽到有人在飯店裡面說官府要出新政策了,允許百姓用自己家的瓦片去找官府換錢。
當下裡,王掌櫃就讓管家帶了幾個夥計去把這些宣傳新政的人揍了一頓。若是新政落實,百姓都可拿自家的瓦片去換錢了,那他家瓦片坊還要不要做了!可沒曾想,剛把人打了,官服的人就來了,将他家這兩家丁抓了去。
這幾日,他一直在上上下下的打點關系,撈人。他還沒将關系打點通暢,這兩家丁就被綁在這兒了!
看來,這位新來的大官今日是要殺雞儆猴,他王家就是被拎出來殺的那隻雞。
王掌櫃臉上挂不住面子,連連往人群後面縮了縮。
竹裡和花一晌是一起搭箭,發箭,兩隻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了出去。
——擦!
兩人頭頂的蘋果頓時四分五裂。綁在靶上的兩個人毫發無損,但卻被吓得尿了一地,當場就暈了過去。
被叫來圍觀的一衆鄉紳、富豪和員外,哪一個不如靶上綁着的兩人,臉色刷白刷白的,面面相觑,都吞了口口水。
誰不害怕下一個被綁在靶子上的就變成了自己,到時候司馬大人說的那位大官要射箭玩,射的也不會是蘋果,隻會是他們的項上人頭。
腦袋開花的滋味,沒有人想要嘗試!
竹裡不着急現在過去會這些人,他要先晾晾他們。
竹裡轉頭對花一晌恭維道:“花兄,不愧是去年騎射大賽的魁首,你這箭法當真妙極啊!”
花一晌笑眯眯搖了搖頭:“哪裡哪裡,竹兄才是真人不露相。我現在都在想你去年騎射大賽的時候一定是故意讓了我們,不然這個第一的稱号非竹兄莫屬啊。”
竹裡這才想起原主去年也參加了那什撈子的比賽,好像最後拿了個第五還是第六的名次。
原主興趣愛好極廣泛,什麼都好,什麼都會一點,隻是什麼都不精。
唯獨讓他上心到非做不可的事情,也就是科考了,可就是一直考不上,六考六敗,一直到被澤毅那一通羞辱,氣死在考場上。
隻是從古至今,所有的比賽也好,考試也罷,人們的目光隻會在第一的身上,就算拿到第二,隻是比第一次了那麼一點點,也無人問津。
過去竹裡是高考狀元,場場考試都是第一,人們理所應當會記住他。但現在問起他,僅次他幾分的第二名是誰,不說别人,就是竹裡也想不起那個名字。
這就是現實。
他兩在這寒暄,那邊的鄉紳卻早就按捺不住忐忑不安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