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輕應了一聲:“恩。”算作回應。
說話間,祝餘迎出來對衆人行了一禮,“諸位請觀中歇息片刻。”
他請慕念幾人先行,片刻又折身出來招呼竹裡和蘊钰。
他目光掃過兩人,眼光毒辣,隻看了一眼:“二位身體都已經大好如初了。”
轉頭在蘊钰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由上到下的掃了兩圈,“你……”
“道長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他眼光犀利,看得蘊钰不自在。
卻是,他斂眸念了一句道法,“無量壽佛,無礙。”
說罷,遣了幾個道童去幫着把那頂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光的純金煉丹爐搬到了丹房。
看得出來,祝餘很滿意這口新鼎爐,繞着看了幾圈眼睛都在發光,他敲敲爐壁,又側着耳朵聽了聽,才想起來道謝:“二位破費了。”又是一句道法。
竹裡和蘊钰對視一眼,心中異口同聲:财迷老道。
說話間,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竹裡。”
竹裡回頭,慕念欣長的身影站在東牆角的石榴樹下,石榴花如火如荼,但這人傲雪淩霜,仿佛與這世界天然就有一層不可化解的屏障。
這還是慕念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竹裡不想答應,可惜下意識回頭太快,現在如果再轉回頭去未免顯得刻意和尴尬了。
蘊钰碰了他一下:“你去吧。”
竹裡歎了口氣,磨蹭着從丹房走出去。
慕念走在前面,竹裡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他都不知道慕念還有什麼話要和他說。
他以為他們兩個之間已經完了,師徒關系名存實亡,兩個人也再也不會有交集。
這人,現在唱的又是哪一出!
慕念進了一間無人的房間,案桌上供着張果老的神像,慕念走到旁邊一把椅子坐下,竹裡是典型的遇神拜神,過廟拜佛的性子。
他先對着神像作了三個揖,才走向慕念。
“徒弟,若吾不找你,你打算何時來找吾?”
竹裡在他面前站定,慕念開口問道。
竹裡聽來,他這語氣中隐隐還有些責怪的意思。
慕念一開口,那股又冷又強的氣場壓得竹裡喘不過氣來。
竹裡不打算說話,因為他就沒有想過要去找他。
好在慕念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他等了片刻,竹裡沒說話,慕念便沒再追問。他開口:“過來。”
竹裡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他一眼,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慕念面前。
“伸手。”慕念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竹裡不解,以為他又要用戒尺打他。但慕念雙手空空,似乎也沒有要打他的意思。竹裡便擡起左手展開在慕念面前。
手心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結痂已經脫落,新的白肉長了出來。
但這雙手現在卻寫滿了滄桑,指腹被磨起了一拍水泡,十個指頭的指尖都有裂痕,有幾條口子甚至從手指的指尖一直蔓延到指根。
這根本不是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反而像是受盡了酷刑之後潰爛的雙手。
慕念看得心驚,“徒弟,你可還記得你的身份,你是一個讀書人!”
竹裡從慕念那裡抽回自己的手。
“讀書是為了把知識傳播給更多人,是用知識去造福百姓,去解決困難。我是一個讀書人,但我不要做一個隻會讀書的讀書人。”他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先生不必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