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竹裡湊過頭去。

蘊钰指着卷子上一句：“‘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這句子眼熟吧。”他說着又翻開了好幾張卷子，“馮唐，馮唐，還有這篇，馮唐！”

“你再看這幾篇，李廣，還是李廣！”

蘊钰都看得無語了，“要是擱七月半他們這麼念叨，李廣和馮唐棺材闆都壓不住，要出來看看是誰在亂叫。”

竹裡手中的那篇則是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他一連翻過幾篇都是周公。

竹裡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蘊钰的肩膀：“周公的棺材闆也快壓不住了。”

兩人翻看了一個通宵，把所有卷子都翻完。

考中功名的學子中，九成以上的卷子都有用典重複，并且重複比例在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情況。

這一篇篇錦繡文章，哪篇不比花一晌的強！

可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他做狀元，這些人就沒有一個不服氣，要去找澤毅，或是官銜更高的官員，或直接找到慕念去讨要個說法的嗎？！

況且這其中還有兩個是李家子孫。

竹裡讀了數遍，李長英、李長榮他們兩個寫下的這篇文章，其中觀點不比花一晌的中庸之道要強上數倍？

寫出這樣文章的人又怎肯屈居于一個能力不如自己的人之下呢？

設身處地來想，若哪天考了690分，卻告訴你，你這個狀元當不成了，因為要把狀元的名額給一個隻考了500分的人！那時，你又将作何想法？

唯一的解釋隻有你這個分數不是光明正大得來的，因為上不了台面，所以不能大張旗鼓的宣揚。

而這裡，居然九成以上的分數都是舞弊，找人代寫來的！

這樣的考試，不能說公平，隻能說爛透底了！

難怪原主六考六敗！這樣的制度下，他就算考到死也不可能考上。

竹裡愣了一瞬……當然，他确實也考到死了……

竹裡将所有重複用典的考生名字記錄了一份，分别标注好重複的是哪些典故；又将卷子照原樣放回去，兩人才走出門。

外頭，天光微亮，竹裡和蘊钰站在走廊上，揣着手并排站着。兩人都不約而同歎了一口氣。

今夜之後，怕是不少曆史經典名人的棺材闆都要壓不住了！

“天亮了。”蘊钰道。

“是，天該亮了。”竹裡眯了眯眸子。

他沉吟了片刻，“妖魔鬼怪該顯出真形了。”

兩人出來鳳鸾平章台找了一家小店，坐下吃水盆牛肉。

竹裡吃到一半：“钰啊，你一會兒陪我去趟煙雨樓。”

蘊钰：？

“竹小裡，你還敢去煙雨樓？那個地方現在誰都避之不及，你還巴巴的往上趕！你就不怕被有心人撞見，再到慕先生面前告你一狀。你還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