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溫柔的撫摸突然停了,小孩擡起頭看向抱着他的紅衣新娘,眼眶紅紅,滿含淚光:“姐姐……?”
他擡頭時露出了脖頸,在看到他鎖骨上那兩顆并列着的痣時,一段人物介紹如之前般彈了出來。
花潮生,魔教教主。無父無母不知來曆的孤兒,被上一任魔教教主收為養子,在摸爬滾打數年後殺了自己的養父成為了魔教的新一代教主。最近卷入了一件江湖大事之中,被人下毒暗算,雖然沒死但身體發生了異常的變化變成了孩童身形,實際上已經二十二歲了。他本來是想偷羅家的一樣東西,所以扮成了新來的小書童,結果沒想到羅家的那個少爺是個煉銅的變态,一看樣貌玉雪可愛的花潮生就心生歹念。不過他還沒能碰到花潮生,就被殺了。
看來這次的碎片就是他了。
何風看着那雙水靈靈的無辜大眼,不敢想這居然是一個二十二歲的成年男性能擺出的眼神,隻好硬着頭皮接着拍了拍,小聲說了句:“别怕。”
花潮生那張可愛的正太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嗯……大姐姐你人真好。”
隻是轎外的勝負好像已分,現在外面安靜得令人害怕。何風抱着花潮生的手緊了緊,就聽見外面窸窸窣窣響了一陣後,響起一個無奈的聲音:“姑娘,十分抱歉,我們并不是有意要為難你。隻是我們現在追蹤的賊人對我們來說實在重要,所以如今隻能冒犯了。”
懷裡的花潮生動了動,何風突然聽到一陣風聲狂響,當機立斷地把那嬌小的孩子塞進了自己寬大華麗的裙擺中,讓他躲在自己小腿和轎内矮凳的間隙之間。下一秒,整個轎子的轎頂就被一道劍光斬落了,落地時震起一地塵土。
“蘇小弟,何必如此粗魯?”謝容怪罪了一句,卻見那轎中的新娘依舊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下也覺得奇怪。一般女子碰到這樣的場景早就該吓得尖叫失聲了,為何她這般淡然?
蘇子洵一向心大,一被責備立刻回嘴道:“我的劍法很精準的!絕對不會傷到這姑娘一根汗毛。再說了,送親隊伍出這樣的事,轎子都被人劈了,她還坐在那一動不動的,是不是位姑娘還不好說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就要伸手去掀人家的蓋頭。這小子從小習武,動作又出奇不意,謝容一時間竟來不及攔住他這失禮的動作,當真讓他把轎中新娘隻有夫婿能拿下的蓋頭揭了下來。
紅色的繡着鳳凰的蓋頭也如之前的轎頂一般,在空中飄揚了一會,便落在了地上。隻是現在無人在意那塊喜慶的花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緩緩擡起臉來的新娘子身上。
羅家不愧是鎮裡最富有的家族。新娘頭上戴着一頂極其華美的鳳冠,展翅欲飛的金鳳凰不但翅膀上滿是璀璨奪目的東珠,嘴中還銜了一串紅瑪瑙和白玉做成的流蘇,其中最大的水滴狀瑪瑙正好落在新娘的眉間,顯得她微微蹙起的神色更加哀愁。
這般富麗華貴的首飾并沒有奪走主人的光彩。新娘有着黛色的柳眉,桃花般的眼波,以及一雙塗了紅色胭脂的肉嘟嘟的唇瓣。讓人不禁疑心她說話時那雙唇裡吐出的到底是話語,還是春風。
“你,你……”剛剛還氣定神閑的蘇子洵滿臉通紅,“我,我……”
“請恕小女無法起身和各位見禮,”一身紅嫁衣的新娘子緩緩說道,“請問各位大俠是有何要事,非要攔住小女的喜轎?”
她的嗓音頗為動人,就算口中說的是責怪的話,卻讓聽話的人生不起氣來。謝容被她問得微微垂頭,蘇子洵更是尴尬地摸起了鼻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剛剛看到有賊人混進了小姐的送親隊伍裡。”最後還是謝容出聲解釋,“那賊人狡猾異常,我這位小兄弟一時情急才……”
他終究還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忍不住打開手中的折扇遮住了面容,以躲避那雙桃花般的眼睛:“實在對不住。是我們有錯。某名為謝容,這位小兄弟是蘇子洵,小姐日後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去一家名叫珊瑚客棧的小店和店小二說上一聲,某和這位小兄弟必會在當日之内趕來助你,望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這次失禮。”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一直沒出聲的黑衣女子便冷哼了一聲:“謝容一諾千金,但我看這小姐還不配得如此豐厚的賠禮!”
她說完便猛地一竄,瞬間來到了那始終端坐不動的新娘面前,雙臂使力将她從轎子中抱了起來。在場的其他兩位男性連忙回避了視線——如今雖然思想比起以前開化許多,但有些大家閨秀仍被家規所縛,認為自己的雙足不能被家人以外的男性看見,如果被看見了就是失節的大事,需要自盡以維持貞潔的名聲——謝容和蘇子洵既然會與曲夢這位女性一同行動,當然是不贊同這種規矩的,隻是也怕鬧出什麼人命來,此時隻能捂着眼睛。他們沒有出聲制止同伴的行為,新娘端坐的身姿雖然優雅,同時也十分可疑,他們很清楚同伴是為了不放過任何疑點。
新娘看起來瘦弱,抱在懷裡卻有些重量,不過曲夢有功夫在身,雙手倒也穩穩當當。她銳利的視線在一覽無餘的轎内掃了掃,什麼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