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錦啊。”
月朗一大早就進了楚南星屋子,進門就見人穿戴停當的站在銅鏡前對鏡自賞。即便是窗戶緊閉,天光不透,他也一眼認出那身衣裳,用的是什麼布料。
浮光錦。本就取用上好的錦緞,裁衣時用以銀線暗繡,穿上身時,就像是鍍了一層銀輝。
“好看吧。”楚南星轉過身,張開雙臂對月朗展示。
“嗯……”月朗圍着楚南星轉了一圈。
今日楚南星換了一身藍衣,一片水雲紋從肩延至胸前,腰封上則用金線繡着一叢叢鸢尾花,腳上瞪着一雙白靴,也是用金銀線明暗繡着繁複的紋樣。
他還未到戴冠之年,平日也不好束簪,束發常用一根發帶紮成馬尾式。以往楚南星沒特意準備的發帶,有時用一根麻繩束發,有時束發的發帶又像是随意從那處撕下的碎布。
而他今日束發的發帶,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與衣裳同色,上刺明繡,發帶尾端墜有小巧的銀飾,這銀飾與他衣上墜的銀飾是一樣的,都是千形百怪的魚兒。
月朗眼中的楚南星,衣着随便,反正衣櫥裡有什麼,就穿什麼,從不加以搭配。今天的楚南星卻是從頭到腳,無一處不透着精細,令月朗不禁感歎道:“果然,有娘的孩子,就是塊珍寶哇。”
楚南星微偏了下頭,神色有些得意,“這是自然。”
月朗又圍着楚南星轉了一圈,然後抖了抖衣袖,走到桌邊坐下,“不是約的午時麼,幹嘛這麼早起來拾掇。”
楚南星又走到床邊,看着床上兩對護腕糾結起來,“還不是阿禮,天還沒亮就來叫我了,我可是一大早就換了七八套衣服,才換到一身合适的。”
“哥。”說着白知禮又來了,“你換好沒?”
她今日也換了一身藍衣,挽了一個高髻,發間隻簪了一根步搖,腦後同樣垂着一根藍色飄帶。與昨日的俏皮,今日她的裝扮顯的沉靜了些許。
楚南星最終選了那雙,比衣服稍淡一點的藍色護腕,“好了好了。這離着午時,還有幾個時辰呢,阿禮不必如此着急。”
“不行,阿姐說了,趕着時間去準備,隻會越來越亂。再說了,我們從家裡帶來的衣裳,不知道哥你穿着合身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趁着還有時間,去街上成衣鋪裡再買一套……”白知禮一邊說着話一邊進了門,見到月朗那一刻,愣了一下,“月朗哥,你怎麼也起得這麼早?”
月朗往肚子上一拍,“餓醒了。”
白知禮一聽,當即就抛下要去檢查楚南星衣着的心,“廚房的包子應該蒸熟了,月朗哥你坐一會,我這就去給你端來。”說完就急慌慌的走了。
月朗歪身看着白知禮匆匆的背影,“其實,你妹妹的眼光,應該比你的要好。”
“真的換不動了。”楚南星穿戴好護腕走到月朗面前,把垂到胸前的長發撥甩到腦後,“我這一身,難道就不帥氣了?”
剛才白知禮進來那一刻,楚南星悄悄沖月朗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支走白知禮。
“帥,驚天地泣鬼神的帥。”月朗翻了個白眼,起身道:“我想在吃飯前,保留一個好胃口,就不在你這兒待了。”
楚南星一把又将他拽回坐下,“你幹嘛去?”
月朗,“當然是去吃飯了。雖然剛才說餓是個借口,但我現在确有幾分餓。你不餓?”
楚南星不說話,隻是用手按着月朗不讓他起身。
月朗這時察覺出不對勁了,扭頭盯着楚南星,正色道:“怎麼了?一大早叫我過來,應該不是來欣賞你的這身衣服的吧。”
楚南星表情糾結,擱在腿上的手,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打着,過了一會,他才側過頭,“我昨兒想了一宿,今天來的是初舍行,還是昨天那個寫信的人?”
月朗神色略有不解,“你想這個幹什麼。依我看十有八九,來的就是那寫信的人,”說着他身體向楚南星這邊傾了傾,“你想啊,若真是初舍行約你,依着他的身份地位,難道不應該是你上門拜訪麼?”
楚南星,“可,是他有求于我們啊。”
月朗搖搖頭,“不不不,你父親答應初舍行,是因為初舍行手裡有你父親想要的東西,這充其量算是一場交易。”
楚南星點了點頭,“這也是。若那初舍行手裡沒父親想要的,想來父親也不會讓我跟阿意她們插手此事,直接讓門中弟子接手就可以了。”
見楚南星這般輕易就想通了,想來他說的話,楚南星不是沒考慮過,但為什麼還是要讓他來勸解一番,月朗甚是不解,“那你昨晚糾結了什麼?”
楚南星張嘴打了個哈欠,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假若今天來的人,真是那位姑娘,我們怎麼開口問呢,直接問?”
月朗沉默了一瞬,不确信道:“既然,是初家有求,那,應該會主動開口的吧?”
“敵不動,我不動。”楚南星轉了轉脖子,“走吧,吃飯去。”
月朗仰頭看着一掃困頓的楚南星,“楚南星,你這人是不是變得太快了?”
楚南星垂下頭,看着月朗的眼睛,“所以呢?我倆有商量出什麼嗎?”
“那沒有。”月朗起身道:“與人交際,這事兒我也不擅長,”
楚南星聳了聳肩,攤開手,“所以我倆坐在這裡,能有什麼結果?還不如去把肚子填飽了再論。”
“哎呦。”月朗打着哈欠,将渾身骨骼扭的嘎巴響,“楚南星,你真的很有病,一大早盡說些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