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溯出身武将世家,可誰知讀書沒天賦,習武更是爛的一塌糊塗,但唯有音律這一途上,無師自通,就沒有他寫不出來的調,就沒有他合不上的詞,真正是一曲敵萬金。
京城的歌伎優伶,都以能得到景溯給寫的曲子為耀。
而雪玉香還沒紅的時候,也不過隻是甜水巷中無數樂伎中的籍籍無名的一位,是景溯的一首首曲子,讓她這幾年間聲名大噪,紅透半邊天。
“聽說暢春樓最近新來了一位舞姬,身輕可做掌上舞,把攬月樓的客人都吸走一大半……”景溯揶揄道,被雪玉香瞪了一眼,笑眯眯道,“雪姐姐交代的事必定包在我身上!”
景溯說着坐到雪玉香的琴凳上,撥弄琴弦,試圖找出靈感。而雪玉香則咬着筆杆沉思,怎麼能把景溯預備向男子的表白之作寫的纏綿悱恻……
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偶爾交談兩句,氣氛倒也和樂融融。
不過,景小世子一向花名在外,浪蕩多情,估計任誰也不會想到,他經常眠花宿柳,流連于優伶歌伎之中,真的隻是為了……
……寫曲子和寫戲折子而已……
……
景溯用了兩炷香時間寫好了一首新曲,随手彈奏出來,琴聲琮琮,清新雅緻,如聽仙樂。
更重要的是,還非常符合雪玉香“才女”的人設。
“再配合笙箫調整一下,然後你填個詞就行。”
雪玉香非常滿意,頓時就手癢想自己彈彈看,被景溯攔住:“欸我稿子什麼時候交啊。”
“馬上馬上。”雪玉香敷衍地說,“這麼巨大的删改你也得多給我點時間啊。”
她想了想,美眸閃過一絲狡黠,對景溯勾勾手指,“姐姐問你,你那‘男子神女’長相如何?”
景溯臉又紅了起來,輕聲道:“自然是……極好的。”
“比你如何?”
“……差不多吧。”景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柳枝總是暗搓搓诋毀賀蘭憫相貌,說自己長得最好看,但景溯總不可能愛上鏡子裡的自己。
“兩個美男子。”雪玉香做出結論,“那就好辦了。”
“須知男風這件事情,說難難,說不難也不難,其中難易就在這容貌上。”雪玉香如同經驗老套的國子學直講一樣,教導着景溯,“你們兩既然都有一副好相貌,那你也就不必費心去整什麼戲劇書畫之類的了,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
“……什麼方法?”景溯愣愣地問,秀氣的五官寫滿了懵懂。
“瑟誘啊!笨!”雪玉香叉腰,“他對你起立了你們兩不就順水推舟成了嗎?”
景溯……景溯呆呆坐在凳上,被這番虎狼之詞蒸的整個人都紅透了。
……
景溯回家就開始思索瑟誘的方法。
難道,要像雪玉香一樣,用胭脂水粉妝點自己,穿上天香羅做的華美衣袍嗎?
不行不行,景溯想了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那麼,像那個曾經想伺候自己的伶人一樣,主動請纓去給賀蘭憫寬衣解帶?
不行不行,估計還沒碰到袖子就被揍了。
而且他也從小也是錦衣玉食慣的,也不會伺候别人啊。
“真難啊,想不出來……還是算了吧。”
景溯頹然倒在床上,手臂蓋住眼睛,喃喃自語。
“少爺要放棄賀蘭公子了?”正在幫景溯罰抄的柳枝驚喜地問——反正他兩的字一樣醜,範祭酒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因此不會細看。
“怎麼可能?”景溯不明白柳枝為什麼會這麼說,他握緊拳頭,“本少爺是那樣會輕易放棄的人嗎,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
柳枝扣着自己的手指:“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景溯道:“我不許你說你就不說了嗎?”
“……還是要說的。”柳枝道,“那天晚上,少爺本來可以很輕易就拿到碟子的,如果不是碟子突然漂走的話,公子也不必趟到更深的水裡,也不會被石頭劃破腳受傷了。可是,我看的清楚,碟子明明是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才漂走的!”
景溯也回想起來,那天确實聽到附近水中有輕微的“咚”的一聲。
“你說是賀蘭搞的?”景溯狐疑,“他離那麼遠,看的清楚東西嗎,還能正好将石子打進水中,控制碟子的漂流方向?”
“小的聽說胡人擅弓馬,眼力和射藝都很好的。”
這下景溯也半信半疑了。
他風寒半個月賀蘭都多天沒來看他,反而跟程嘉應相談甚歡的怨念,和這件事情結合在一起,激起了他的熊熊怒火。
“可惡,他就那麼看不上我嗎?”
景溯細數他在賀蘭憫那裡遭受的惡劣待遇:
為了救他被悍匪在手臂上砍了一刀,差點被他用花瓶砸破頭,被溪水凍到得了風寒,被無情嘲笑是不學無術的白癡,更别說在賀蘭憫那裡得到的無數個白眼……
他景小世子怎麼也算京中一霸,混世魔王,怎麼在賀蘭憫面前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蒼天,賀蘭憫别是專門來克他的吧。
景溯閉了閉眼睛,決定重整旗鼓,再振威風!
“本少爺就算什麼都不行,草包一個,好歹還有一張人見人誇的臉呢!”
柳枝在旁邊聽得額頭滴汗,該說不說,自家少爺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準确的……
“柳枝!”
“在!”
“本少爺要改變策略了!就聽雪玉香的!”
“啊?”柳枝沒有懂。
“我要瑟誘他。”景溯言簡意赅。
“嘎?”柳枝聽呆了。
他去接景溯下學時就被趕回府幫他抄書,還真不知道自家少爺在雪娘子那裡又聽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那少爺,你準備怎麼做呢?”柳枝很認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