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景溯又支棱了起來,凝神細聽。
“你那位賀蘭公子,估計不是一個會被風月色相所惑的人。”雪玉香分析道,“對付這種人,就要采取攻心之道。”
“攻心之道?”景溯跟着她重複。
“你想賀蘭公子一個人從蒼國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他現在最渴望的東西是什麼,那你就給他什麼。”
景溯道:“回家?不行不行。”
“那你就給他家鄉的親切感嘛,一樣的道理。”雪玉香道,“用你最擅長的東西,才更容易打動人心,知道不?”
景溯面上浮現思索之色,喃喃道:“好像有點懂了。”
“這就對了,有想法就快去做,啊。”雪玉香扶他起身,“我這就不留你了。”
景溯總覺得她匆匆忙忙的,好像刻意在驅趕自己一樣,實在很不符合她往日的作風。
除非,雪玉香在躲着自己什麼。
他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來這裡的原因。
“我的稿子呢?”他伸手。
雪玉香優雅的臉龐出現開裂之色。
她就怕這小祖宗想起這回事來,怎麼還偏偏想起來了。
要命,催稿真要命,這字真是寫不了一點。
“這個這個,再寬限一點時間……”雪玉香露出一點乞求神色,讪笑,“最近實在是有點靈感枯竭……”
“哼。”景溯高高擡起,輕輕放下,“先看看你這次的方法有沒有用,再定下次的截稿時間吧。不然的話,我的新曲你就别想要了。”
“那怎麼行,我們多少年的老夥伴了。”雪玉香道,對他揮舞手帕,“景小世子,你這次一定行的哦!”
拜托拜托,讓景溯這次求愛之旅成功吧,不然她對着那戲本子真是頭發都要掉一半啊!!
……
入夜,賀蘭憫一如既往,在亥時就寝休息。
有條件的時候,他一向都會遵循最嚴苛的作息。
他不喜歡在夜深的時候獨自清醒,面對凄冷的夜風。
那會讓他想到最嚴寒的那段時光,不得不蜷縮在馬廄裡,靠馬匹的體溫取暖的日子。
但不知是不是昨天看了逐空帶來的信息的原因,今夜賀蘭憫思緒有些紛繁,閉眼許久還是沒有睡着。
一陣缥缈的,悠揚的,凄清的笛聲傳來。
不知是不是府邸主人愛好原因,這府中倒經常傳來絲竹管弦之聲。
但大多都是靡麗高雅的曲調,是這些夏國貴族愛聽愛品的。
而現在傳入耳中的樂曲,卻顯得尤為不同。
羌笛的音色有别于中原樂器,顯得更加高亢獨特。
而這首曲子,也是賀蘭憫曾經聽過很多,很多遍的。
那人經常會這樣獨自一人吹奏這首曲子,每當這個時候,賀蘭憫都會覺得,這是自己和那人最遙遠的時候。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賀蘭憫披衣走了出去。
今夜的月光也是好,正正好好傾灑在專心吹奏樂器的少年身上。
賀蘭憫一直知道景溯的相貌是有些得天獨厚的,但不知道就連月光也如此偏愛他。
“賀蘭?”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景溯驚喜地擡頭看他。
“你聽到了我的笛聲,才走出來的嗎?”
賀蘭憫默默向他走近。
景溯心髒怦怦跳,覺得這招果然是有用的。
看,賀蘭都主動靠近他了!
這下送錯書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了吧?
景溯期待地看着他,希望賀蘭憫能稍微誇兩句自己。
就像在山洞裡,他經常溫柔地鼓勵自己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靠近了,男人眼底明晃晃的嘲諷才顯得那麼一覽無餘。
“啊?”景溯一腔熱血被兜頭潑了盆冷水,熱情陡然降了下來。
他站立在原地,有點局促地把羌笛往身後藏,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比較想聽到家鄉的曲子……”
“家鄉?”賀蘭憫很不客氣地打斷他,“哪裡是家鄉,什麼是家鄉?”
景溯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首曲子我已經聽夠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賀蘭青玉冷厲地說。
景溯從他的神情中判斷出,這不是作僞。
他真的很厭惡這首曲子。
還是說,隻是厭惡為他吹奏曲子的人呢?
“我知道了。”
半晌,景溯低低地說。
他鼻腔中酸澀得難受,也想不到還能再說什麼,不打算繼續待下去礙賀蘭憫的眼,直接離開了。
卻沒注意到,他身後的男人,卻伫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看到黑暗将他的最後一絲衣角隐沒。
……
"他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啊!"
景溯郁悶的喝了一口酒,略有些不耐煩地應付朋友們的探究欲。
水榭戲台上,雜耍班子一會飛天一會噴火,一會做水上千秋,各種令人目眩神迷。
今天五皇子做東,請了夏國時下最有名的百戲班子來京中府上演出,順便邀了衆人前來觀賞。
放到平時這樣新奇的雜耍肯定非常吸引人的眼球,不過今日,一群纨绔子弟,顯然對戲台不感興趣,反而紛紛圍繞着景溯,探讨他的風流韻事。
有人再三逼問景溯和他的胡人男寵成了沒,景溯本來試圖撒謊掩蓋過去,但沒幾下就因為細節不過關被逼問出真相,尴尬回應。
“什麼,這種事情還要男寵願意?”說話的是丞相的小兒子施睿,也是個玩咖,“景溯,你丢不丢人?”
景溯道:“他不是我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