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憫看得分明,景溯剛才抓住劍杆的那一刻,手心似乎被劃了一道。
但當他走近時,卻見到五皇子自然摟住少年的肩膀,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和與信賴。
“景溯,我就知道,你總會在我這一邊。”
景溯砸了他一下,“殿下就不會躲嗎,真是急死我了。”
“你手受傷了?跟我去包紮。”五皇子拉着景溯就走。
“現在包紮還有什麼用,明天還得被範祭酒打三十戒尺呢。”
“不妨,我給他找點事做,讓他沒空記起這件事。”
二人聲音逐漸遠去,他們的背影重疊,看起來親密無匹,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畢竟,是從小的情分。
夕陽将賀蘭憫的影子拉長,與紛亂的柳枝纏繞在一起,在晚風的吹拂下,逐漸分不清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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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手被細心包好,景溯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賀蘭憫早上是坐自己的車來的,現在不會沒車回去吧。
早知道讓車夫現送賀蘭回府,自己坐五皇子的馬車好了。
“殿下,我該回去了,賀蘭應該還在等我。”景溯準備告辭了。
“不是睡過了嗎?”
五皇子随口一句話,景溯差點岔氣。
“什,什麼?”
“我說,不是睡過了嗎,也算是嘗過鮮,你怎麼還是離不得他?難道真要娶個男妻?”
“沒有啊……”景溯下意識反駁,有些心虛。
還好五皇子并沒有聽出來,這個沒有是針對具體哪個問題。
“他若是真心對你,今日就不會站在三皇子一邊,與你為敵。”
“可他今天本來是想來我們這隊的。”
五皇子想到自己看到的哪個口型,一陣不舒服:“他是什麼身份,值得你開口求他?你是我的人,隻要聽我的話就夠了。”
景溯支頤笑道:“殿下難道是吃醋了?”
“就你?”五皇子挑剔地看了他一眼,“沒長大的黃毛小子。”
“我還沒弱冠,就已經如此風流倜傥,以後加冠了豈不是濁世佳公子一枚?”景溯自戀道,“殿下以後找我,恐怕還得預約。”
五皇子噓了他一聲,卻也不得不承認,景溯确實有一副好相貌。
如同清風朗月,看着就讓人舒心,難得的是唇角永遠帶着笑意,讓人……
奇怪,自己真是被景溯帶偏了,怎麼會冒出這種想法。
五皇子搖搖頭,将還未成型的想法打散。
景溯又插科打诨了好一會,終于哄得五皇子多雲轉晴。
“總之,那個賀蘭憫心機深沉,我也派人去查了,他的事,你不得不多加留心。”
景溯自是答應,上到自家馬車時,卻得知賀蘭憫早就先回去了。
“小人見到賀蘭公子從國子監裡出來,詢問他要不要乘車,他隻搖了搖頭,就一個人走了。”車夫恭敬回話。
回了國公府,景溯又詢問疏風苑的侍衛,得知賀蘭憫早早睡了。
勞累一天了,倒也正常。
景溯也覺得疲倦,無心仔細琢磨這些事情,洗漱後就直接歇下了。
然而第二天,他在馬車裡等着載賀蘭憫一程時,又得知他已經獨自出發了。
景溯:“?”
他什麼時候惹着他了?
難道是昨天故意去膩歪他,膩歪的太過,把賀蘭憫搞怕了?
經過一天的觀察,景溯确信,賀蘭憫的确在躲着他。
三皇子可能是昨天被氣着了,今天直接沒來,也就沒有人一直拘着賀蘭憫。
但是賀蘭憫居然隻是自己待着,沒和景溯說一句話。
景溯逗了他兩句,沒得到回應,隻好有事沒事去五皇子旁邊逛逛。
他沒注意到,他每往五皇子身邊湊近一點,某人的臉色,就更加冷若冰霜一分。
就這樣過了幾天,倒也相安無事。
夜,賀蘭憫等到衆人沉睡之時,再一次像往常一樣潛出府邸,來到一處尋常人家。
“主上,這是最近的信。”
一個打更人打扮的人,向賀蘭憫恭敬遞出密封的一沓信件。
賀蘭憫借着微弱的燭光,一目十行。
乙诨已經脫離了王帳的圍堵,成功逃到更遠的漠北草原,王帳鞭長莫及。
乙部雖然遭受重大損失,但隻要養精蓄銳幾年,還是能重新積蓄起力量。
如此,他之前的部署,也不算白費。
賀蘭憫讀完,看着信紙被火光吞噬。
“還有什麼事?”
“劉昌明的死,仵作已經确認,是溺水而亡,明日就能蓋棺定論,不會追查到我們身上。”
賀蘭憫點頭道:“做的不錯,賞。”
“謝主上。還有一件事,最近屬下發現,有不明勢力,盯上了屬下的行蹤,主上這段時間還需要多加小心。”
“不明勢力,說的是我嗎?”
一道不屬于這些密謀的清越聲音傳來,明明該穿着寝衣,熟睡正酣的景溯,卻帶着幾個侍衛,出現在木門門口。
景溯目光複雜:“賀蘭,我從前怎麼會相信,白雙元玩的過你?”
“我也正在想,”明明被抓了個現行,賀蘭憫卻從容不迫,仿佛他本來就該在這裡,“我每晚溜出定國公府,要幾時你這個大意的主人才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