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林熙然拿着木雕裡的電話卡出神,現在讓她憂心的有三件事,一件是師兄賀宇不知跑去了哪裡,如果再找不到的話,恐怕會有生命危險。第二件是昨天去電信公司查了電話卡的通話記錄,打過去不是街邊商戶,就是酒吧旅館的公共電話,開戶人也是無,但神奇的是還有人給它續費,插進手機仍然能夠正常接打。第三件是她總是想起艾洛嘉,想知道她在幹什麼,這讓她感覺心煩意亂,打電話過去又不知該說點什麼。
正當林熙然若有所思時,張隊拿着木雕裡的u盤,深色凝重的叫她過去。
張隊40來歲,身材不算高大,但走起路來步伐堅定有力,十幾年的刑警生涯并沒有磨滅一個老刑警的鬥志,遇到抓捕行動總是第一個沖在最前面。
“u盤裡隻有個視頻,但是根本沒有畫面,聽聲音很像是一個女孩子的呻吟,聽上去有點慘,要不你看看?女孩子應該更了解發生了什麼。”
林熙然答應下來,打開了視頻。
整個視頻的确是沒有任何畫面,但仔細看仍然是有動态,就是燈光太暗了,她調了電腦亮度到最 高,也隻能看到影子。視頻僅僅3分鐘,除了一些淩亂的分不清是什麼的聲音,就是一個女孩子的慘叫聲。
林熙然來回反複的聽了好幾次,都無法判斷這裡面到底是什麼。她拔出u盤交給張隊,搖了搖頭說:“隻能拿去省城做技術處理了。”
“那一來一回可要好幾個月,”張隊有些失望的說到。
“之後固定證據總要個清晰可見的吧,總不能定罪的時候就這拿到法院,跟法官說自己的猜測。”
“也對,”張隊肯定的點點頭。
“對了,電話卡目前也沒什麼頭緒,不過總有人在充錢,可以從這裡查源頭。”
“好,那就分頭行動吧,辛苦了。”張隊拍拍林熙然的肩膀說。
“唉,賀宇那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張隊長歎一口氣,“他爹現在醫院需要錢,昨天我還組織局裡搞了一次募捐,今天咱倆一塊兒把這三萬多塊錢送去吧。”
“從醫院自己偷跑出去,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林熙然也有些氣惱。
之後倆人開着車,馬不停蹄的奔向東湖區醫院,來到醫院,問護士有沒有位姓賀的60多歲的老人,護士給指了指房間号。
病房裡,賀宇的父親60多歲已是滿頭銀發,睡着了躺在床上,賀宇母親接待了兩人。
“什麼?有三萬多的捐款?上午不是有人來交過醫藥費了嗎?”賀母表現的很驚訝。
林熙然疑惑的看了看張隊,張隊顯然也是懵住了的樣子搖搖頭。
“上午,就來了兩個小夥子,看上去很精幹的,說是小宇現在工作忙,拜托他們給送來,我還以為是你們警隊的人。”
這下輪到林熙然和張隊面面相觑。
“那阿姨,您知道醫藥費交了多少錢嗎?”
“有30萬呐,我跟你說真是救了命了。”賀宇母親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這麼多?來的兩個小夥子您見過他們嗎?”
“哎呦他倆我不認識,我還想問你們咧,這30萬是賀宇那小子發的獎金嗎?”
林熙然聽到這,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回去的路上,林熙然和張隊都默不作聲,手裡那3萬多的捐款顯得格外沉甸甸,兩人各懷心事,不過心照不宣的是,自這之後,再也沒有人提出過尋找賀宇的去向。
“你先回去吧,”張隊對林熙然說,“你都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回去看看父母。”林熙然知道是看到賀宇母親的樣子,張隊于心不忍,剛好自己也回去休息休息短暫放松下緊繃的神經。
林熙然的家,是個典型的傳統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也是老師,父母對她的期待,希望她能夠浸染書香,安安穩穩度過此生。
沒想到這姑娘從小就愛打打殺殺,不但沒按照父母期待的路走,反而考上警校,沖到了最艱苦最危險的一線。轉眼到了該婚嫁的年級,老兩口急的是頭頂冒煙,幫忙介紹的對象少說也有10來個,每次去相親,對方都會被林熙然給勸回家,之後無疾而終。這天回來,父母又開啟了新一輪的唠叨催婚。
“媽我回來啦。”林熙然每個星期都會回來看望二老一次。
“你還好意思回來呀,上次給你說的那個電視台記者,你又不跟人家聯系了。”林母一見面就提相親的事。
“沒看上他呀媽媽,”林熙然親昵的坐在林母身邊,一邊剝橘子一邊撒嬌說,“我就永遠陪着你倆,才不要嫁人。”
“行了行了,”林父端着魚從廚房走出來,“我和你媽,不需要你陪,你隻要趕快結婚,給老林家呀,生個孫子就行。”
“怎麼我是個生孩子的工具啊,你們也知道,我一旦懷了孩子,就不能在一線幹了。”林熙然放下橘子,不悅的說。
“那剛好啊,和你媽一樣,做個清閑的活兒,錢又不少拿。你們那一線啊,打打殺殺的,我看了就害怕。”林父一邊盛飯一邊說。
“那不可能,”林熙然連連擺手,“女孩子呢,也要有一份自己愛的事業,實現人生的價值,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區别。”說完沖林父眨眨眼。
“你目前的價值就是結婚!生孩子!”說着說着,林父聲音大起來,将碗‘咚’的一下摔在餐桌上。
“好了好了,你倆别吵了,先吃飯。”眼見父女倆火力升級,林母出來打圓場。
三人吃着飯,林父繼續用教授的威嚴和說教:“你說你,不結婚,一個人這樣單着,老了誰照顧你?你看看那牛教授的女兒,碩士畢業博士都不去念了,先結婚生孩子,生完再去照樣念博士,怎麼到你這,就事業家庭不能兼得了?”
“我跟她情況不一樣好不好,爸!”林熙然被唠叨的耳朵起繭子,“那人家念的是什麼專業,是哲學哎!學哲學需要每天比對指紋看監控嗎?學哲學需要每天24小時手機不關機等命令嗎?學哲學需要通宵審訊頂着黑眼圈吃泡面嗎?”
“當初讓你考個碩博連讀的清閑專業你不要,有個博士文憑畢業了怎麼都能到爸爸這個單位來,不聽話,非要考警校,這下好了,天天風裡來雨裡去的,一個月也見不上幾次,遭罪啊。”
“嘿!我樂意。”林熙然搖頭晃腦的說。
“明天有個畫家朋友的兒子回國,人家是學理工的,比你隻大5歲,你去跟人家見見?”林母把話題又繞回到了相親上。
“媽,能不能不見,都見了十來個了,我現在不想談戀愛,求求你了。”林熙然委屈的搓搓手。
“孩子啊,不是媽着急,你這樣子,不是我亂說,年級再大一點隻能找二婚的。”
“二婚的咋了?二婚的就要一塊錢三個跳樓大甩賣啊?隻要人品好,八離世家我都不在乎!”
“八離世家?八離世家是什麼?”
“就是離了八次婚!跟著名品牌‘巴黎世家’稱兄道弟的那種!”
“你這孩子,找打!”林父說着拿筷子腿兒敲了林熙然頭一下。
一家人笑笑鬧鬧,這飯終于是能安安穩穩吃完了。
吃完飯,收拾完畢,老兩口又神神秘秘的拿了一些男生的照片給林熙然,想讓她挑個時間去見面。
“哎呀好了啊,”林熙然終于忍不住發火,“再說一遍,現在我實行的是不談戀愛!不相親!不結婚!‘三不’原則!”說罷她起身拿外套,準備要走。
“你去哪兒啊?”林父問,
“天還沒黑,出去走走,透透氣!”她氣鼓鼓的出門了。
“明天那個相親,都說好了!你必須去!”身後傳來林父不容置疑的喊話。
走在街上,林熙然實在不知道去哪,賀宇也聯系不上,她招手一輛的士,去了東湖影城。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今天有一場星爺的電影,應該是喜劇吧,看一場喜劇心情肯定會好很多。
電影院裡到處都是情侶!各個卿卿我我,她苦笑一聲,買了票和爆米花,乖乖的等候電影開場。
“啪!”突然,她聽到一聲噼裡啪啦手機碎裂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大家竊竊私語到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渣男!”隻見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女人,對着一個身邊有女伴的中年男人崩潰打罵,男人的手機被女人狠狠摔爛,喲,電影還沒開場,就來一場好戲。
林熙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饒有興趣的吃起瓜來。
“你不是跟我說加班嗎?怎麼?和别的女人加到電影院來了?”中年女人叉腰質問二人。
“有什麼話回去說,别在這發瘋。”男人企圖拉走女人,他的年輕女伴倒是淡定得很,拿着一杯奶茶站在男人身後,略帶譏笑的觀察這對夫妻撕扯。
“不!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中年女人越說越氣憤,“十五年了!我為你生兒育女,任勞任怨,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你就樂意别人看笑話是嗎?”男人也提高了聲調。
“呵呵,到底誰是笑話?要不要我給你媽打電話,讓她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你瘋了?她老人家還在醫院,不要胡來!”
中年女人突然發癫,跑到一個柱子旁邊,聲嘶力竭的大喊,“你說!要這個女人還是要家!你要她,我馬上撞死在這!”說完她抱着柱子蓄勢待發。
周圍的人一看這架勢,都吓壞了,紛紛後退躲避。林熙然眼見事态發展,身為警察的她站起來準備攔住女人。
正當衆人面面相觑時,中年男人拉着身後的女人,扔掉電影票,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電影院。
中年女人見狀,無法控制的蹲下崩潰大哭。這時的她完全沒有了剛才得理不饒人的氣勢,老氣的裙擺挂在身上,林熙然看着很不是滋味,她想上去安慰,又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這樣做。
“起來吧。”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影院入口處傳來。
林熙然擡眼望去,驚訝的看到艾洛嘉一襲黑色長裙,拿着杯咖啡彎腰扶着那女人。
“他人走了。”為了不再刺激中年女人,艾洛嘉盡量保持語氣穩定。
女人的哭聲不絕于耳,賴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周圍的保安也不知所措。
艾洛嘉塞給女人一包紙,輕撫對方的後背,女人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