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搶救室裡一張蓋着白布的病床緩緩推出，朱母吸氧後已經醒來，踉跄着來到病床前。

“女兒，我的女兒，啊！”聲嘶力竭的哭聲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突然，她沖上來對着林熙然瘋狂的拳打腳踢，邊打邊罵：“畜生，都是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那裡去！”

林熙然愧疚的不敢擡頭，任憑朱母一個又一個的耳光扇在臉上。

“喂，你幹什麼？”艾洛嘉馬上上前攔住朱母的動作。

“讓她打，”林熙然低着頭，又有豆大的眼淚掉落在地上，“她不打我也會打自己，是我該死，是我的錯！”說着伸出手，将頭發束起，在剛才已經紅紅的臉頰上，狠狠的扇了下去。

見她如此，朱母又重新回到病床前，趴在已經去了的朱梓雯身上，痛哭不止。

艾洛嘉看着這一幕，想起了五年前看到秦曉楠屍體的自己。

“走吧。”醫生催促，殡儀館的車已經等在樓下停車場。

“不要走。”朱母追着向前推走的病床，死死拽着不讓走，企圖讓女兒再留在自己身邊一會兒。

朱父也跪在女兒床前老淚縱橫，滿是溝壑的臉上，流露出男人隐忍的痛苦。

林熙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酸至極，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此刻她深深切切的體會到了。

張隊上前扶起二老，攙扶着他們站穩，他眼角也滑落淚水，總算是相互扶持着跟随病床走進電梯。

來到停車場，張隊和二老坐上殡儀館的車，林熙然準備上車時，朱母厲聲不讓她跟随。

“能不能，讓我看她最後一眼。”林熙然跪下，向朱家人祈求。

看她這個樣子，朱母還是心軟，哭着答應了她的請求。

林熙然輕輕将白布掀開，朱梓雯男孩子氣俊俏的臉此刻安靜如一尊雕塑，隻是她面色蒼白，全身冰涼。她伸手去摸，想用自己的餘溫暖熱那早已沒了溫度的臉，朱母憤怒的呵斥：“不要動她！”

林熙然觸電般收回手，屍體被迅速重新蓋上。

艾洛嘉在身邊緊緊扶着她，一同跪在地上。

停車場陰冷陰冷的，不知道每天多少人從這裡被送出去，不知道有人多少活着的人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兩人目送遠去的殡儀車，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靜。

“地上太涼了，起來吧。”艾洛嘉提醒，周圍車子不多，沒想到的是，載着朱梓雯的車走後不久，就有另一輛車填補了空缺。

“這就結束了？”林熙然不敢相信那個活蹦亂跳滿嘴跑火車的朱梓雯，就這樣突然在自己眼前失去了生命。“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想讓她幫個忙。”她慌亂的解釋，但周圍除了艾洛嘉，并沒有人聽到。

艾洛嘉很心疼，熟悉的自責感撲面而來，耗盡心力以為自己已經遺忘的感覺，在林熙然哭泣的那一刻，再一次淹沒了她。

“不哭不哭，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艾洛嘉不斷重複着，緊緊抱起林熙然癱軟的身體，企圖讓自己的體溫給她一絲安全感。

“對不起。”林熙然突然猛的跪下，朝着殡儀車遠去的方向磕頭，“要是拿我的命跟你換就好了，對不起。”她長發散開，胡亂的散落，蒙住了林熙然滿是眼淚的臉。

醫院外的雨越下越大，漫進了車庫，浸濕了她們的褲子，艾洛嘉拼命扶起林熙然走向電梯間，她深知因為愧疚而折磨自己身體的苦，不想對方和她一樣。

“我們别上去。”林熙然蹲在電梯間角落，語氣是艾洛嘉沒聽過的柔弱。

艾洛嘉歎了一口氣：“好，就呆在這裡，無論多久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