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孟謹年目送黎朝遠去，剛把用過的桌子收拾了，門簾一響，又有人來了。

來人風風火火進了後廚，連個招呼都沒打，對着飲水機接了滿滿一杯涼水，對嘴灌了下去，長舒一口氣：“爽！渴死我了。”

孟謹年端着碗進了後廚，簾子一放，這裡就隻剩下她們兩個人。她把碗往水槽裡一放，笑盈盈地問道：“事兒辦完了？怎麼樣？你滿意他嗎？”

陳霜看着孟謹年不懷好意的臉，不重不輕的往她腦袋上拍了一下，翻了個白眼，随後拿起鏡子補着口紅，嘴裡含糊道：“那男的太奇葩了，我忍着把飯吃完，才脫身回來。”

陳霜是這家店的老闆，孟謹年是來這打工的，但隻負責幫忙早上到中午這一段時間，陳霜被家裡人介紹相親去了，所以今天店裡才留孟謹年一個人在這。

“唉不說他了，今天怎麼樣？離我們的小目标近了沒有？”

孟謹年扯下圍裙，無奈道：“我覺得我們在開店之餘，上街乞讨會離你定下一個億的小目标近一點。”

陳霜被她逗笑了，現在到了孟謹年下班的時間，陳霜想起這位小妹妹家裡還有需要看護的老人，便說道：“你先别走，帶碗面回去給你奶奶吃，老人家現在應該還沒吃飯吧。”

孟謹年本來都打算走了，聽了陳霜的話一愣，也沒有推脫，她知道陳霜一直挺關注她們家的，這碗面也是陳霜的心意。

驕陽似火，樹上地綠葉都有些幹巴巴地耷拉着，人們吃完飯後都很少出來在大街上遊蕩。孟謹年提着面挨着榕樹的影子走，出了巷子，七拐八拐又進了另一個小巷子。

這裡依舊不大，勝在安靜，昏沉悠長的走道隔絕了車水馬龍的聲音。隻有幾戶人家住在這裡，近些年來，房子也逐漸老舊，搬走的也不少，本來就不熱鬧，這下更顯得冷清許多。

孟謹年從小到大都住在這座小房子裡，屋頂是青黑色的瓦片疊起來的，她最喜歡的是門前有一顆古老的大榕樹，繁盛的枝桠遮天蔽日，被樹蔭圈起來的地方是獨屬于兒時孟謹年的一番天地。

孟謹年推開門，屋子裡沒開燈，她把燈拉開，朝裡面喊了一聲：“奶奶，我回來了！”

把面放進碗裡，沒人回應她，孟謹年又大聲的喊了一句：“奶奶！吃飯啦！”

裡屋悉悉窣窣一陣動靜，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撐着拐杖，動作緩慢的從裡面走出來。

她看上去很老了，容貌遠比實際年齡大上許多，瘦小的背佝偻着，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迹。

孟謹年上前扶着奶奶，老人如枯柴般的手輕顫的搭在她的胳膊上，然後在闆凳上坐下。

孟謹年遞給她筷子，老人一聲不吭地嗦起面來。孟謹年在一旁托腮看着她，看她吃的投入，忍不住問：“好吃嗎？”

老人嘴巴一癟，嘀咕着：“人老了，吃什麼都沒味兒。”

孟謹年推了推碗：“那您多吃點，多吃點會有味兒的。”沒一會，孟謹年又擡頭看了看燈，埋怨道：“屋裡老不開燈幹什麼，你被絆倒怎麼辦？”

“燈，浪費電，我我也不走，不會摔。”

孟謹年看着老人固執的臉，試探道：“不費電，有補助的。”

老人對開燈這件事似乎沒得商量，這會生氣的把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摔，孟謹年沒辦法，把筷子塞回去，安撫的說道：“好好好，咱不開燈，不開燈，您走路的時候小心點，别摔了就行。”

吃完飯過了一會，孟謹年又哄着奶奶把藥吃了。這人年紀一大，老認為自己身體沒毛病，一把年紀了，吃藥沒什麼效果還浪費錢，所以孟謹年總是拿着各種話術哄着老人家，總算是把藥給吃了下去。

老人吃飽喝足後，喜歡拉着孟謹年說話。

雖然每次都颠三倒四的，但今天難得清醒，她還認得孟謹年是誰，于是就拉着她講她年輕的時候。

孟謹年也沒有不耐煩，即使是一模一樣的内容，她還是配合着聽老人講完。

老太太從年輕時的風華正茂講到後來的家道中落，無奈去給一個失了妻子的富商做繼室。每回憶到這裡老太太的情緒都會激動起來。

渾濁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閃爍着濃郁的憤恨，她緊緊拉着孟謹年，大罵那一家子生性涼薄，吃人不吐骨頭。

孟謹年每回的沉默的接受完老太太的怒火，等氣順了，把奶奶哄睡完，匆匆洗了把臉，才出門幫人看水果攤。

攤子位于小鎮的一條步行街上，今天下午太熱了，街上沒什麼人，孟謹年坐在紅色的棚子下，面前的風扇賣力的工作着，溫熱的風吹得人昏昏沉沉，這不免讓孟謹年想起奶奶那個說了上百遍的故事。

那也是關于孟謹年父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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