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氣得有些發抖的母親,壓着嗓子質問道:“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漠?那可是你弟弟!你難道就不擔心你親弟弟今天出什麼事嗎?我們大老遠的住在這裡是為什麼你不清楚嗎!”
黎朝閉了閉眼,說:“我知道。”
“你知道?我和你說過多少遍!我們是一個家庭!關鍵時刻要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黎正煊狠狠的瞪着黎朝,“我自認為我和你媽媽作為父母的責任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你,作為一個姐姐,你的責任和義務呢?”
黎朝真的很想笑,想做出嘲諷兇狠的表情,然後看父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無論打她罵她,永遠都撼動不了她的意志,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意識到他們拿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無能為力的樣子。
隻要這樣一想就好解氣。
黎正煊坐在沙發上,深吸了好幾口氣,問:“你在學校交朋友了?”
黎朝擡眸看着他。
黎正煊顯然還在氣頭上,笑了一下:“不要再外面交不三不四的朋友,今天的事情我和你媽媽不希望發生第二次。”他重新站了起來,把門開了,看着黎朝說:“把你弟弟的病放心上,别忘記自己是誰。”
黎正煊走了,門沒關,新鮮的空氣湧入渾濁的室内,黎朝渾身僵硬着,冷空氣刺激鼻腔,嗆的她劇烈的咳嗽。
五髒六腑好像都要被咳出來,喉嚨被灼燒一樣,又癢又疼,黎朝咳的蹲在地上,她伸出手無比渴望有人拉她一把,可觸碰到隻有空氣。
在有限的視角裡,黎朝隻看到林初倚靠在書桌上的一個潔白的衣角。
夏天永遠是明亮的,喧嚣着。樹上的蟬鳴,屋檐下懶散的貓咪,冰鎮的西瓜汁,便是孟謹年過過許多個夏天的全部。
今年夏天多了一樣,晚上用完晚飯,奶奶精神難得好了很多,吵着鬧着要出去坐着。
孟謹年給老人搬了條闆凳在榕樹下,夜晚的溫度降了很多,對于年輕人來講,出來走走還是會出一身的薄汗,對于老人卻剛剛好。
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孟謹年挨着奶奶抱着一杯冰鎮西瓜汁喝着,冰涼的液體緩緩下肚稍微緩解了體内的燥熱後,孟謹年對着奶奶說:“我交了個朋友,奶奶。”
老人抱着黑貓,輕輕的撫摸着,嘴裡嘀咕着:“我知道,那個叫什麼霜的小姑娘。”
“哎呀,不是,人家名字叫陳霜啦。”孟謹年咬着吸管,“我交的那個新朋友叫黎朝,朝陽的朝,我感覺我們倆挺和得來的。”
孟謹年人緣不錯,不過因為每天都很忙,加上她本人對于人際交往大多時候都屬于點到為止的地步,所以朋友沒幾個。
和黎朝成為朋友,孟謹年也挺意外的,她沒什麼人可以說話,除了陳霜,就隻有奶奶了。
老人的眼睛眯了起來,出神的看着遠處,懷裡的貓咪動了動腦袋,一個咕噜從腿上下來,三兩下跳着上了屋頂。
“我年輕的時候啊,也喜歡交朋友,可惜朋友沒交多少,就嫁給阿明,誰知道他還有個孩子,我後面都沒什麼時間出去交朋友了,時間盡給那破小孩兒……”
孟謹年拍拍手站了起來,手中的杯子已經空了,她知道奶奶這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家裡有台電視機,奶奶年輕的時候喜歡看每晚七點的黃金檔,上面演着婆婆為難媳婦,丈夫出軌,媳婦搞事業複仇的狗血電視劇,奶奶拉着她看着投入,時常随着劇情的起伏破口大罵,時而又涕淚橫流。
再後來奶奶老了,不喜歡看電視劇了,改看戲曲頻道,孟謹年聽不懂屏幕裡咿咿呀呀的在唱些什麼。隻是期待着節目趕緊結束,然後遙控器就會由她支配,電視劇裡不再流行家庭倫理劇了,是青春校園劇。
後來孟謹年上了高中,她的高中生活和電視劇裡演的完全不一樣,下課要麼在睡覺,要麼忙着寫作業。交了朋友,孟謹年想課間去找黎朝聊聊天。
二班和七班隔着有些距離,古老的大樹生長的枝桠橫向延申的老長,霸道的伸進走廊中,學校定期會請人修剪,在這限定的時間裡,學生都喜歡躲在樹枝後玩耍,或留下屬于自己和另一方的秘密。
孟謹年穿過樹丫,來到七班門口。
重點班就是不一樣,下課都鮮少有人睡覺打鬧,大部分都在争分奪秒的學習呢。
七班的窗子擦得透亮,孟謹年在窗前看了一圈,都沒找到黎朝。
站的太久了,坐窗邊的同學頻頻往她這邊看。可能打擾到人家了,孟謹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剛好有人和她對上視線,孟謹年趕緊抓着人家問道:“同學,請問黎朝來了嗎?”
“黎朝請病假了。”
孟謹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謝謝呀。”
等黎朝在來上學的時候,已經是周五了。
這天孟謹年正在奶茶店兼職,門口的機器一響,示意有客人到了。
孟謹年正低頭拖着地,前面有小孩太頑皮,打鬧間沒喝幾口的奶茶灑了一地。
“您好,您可以先看下喝點什麼。”孟謹年忙着拖地,頭也沒擡。
“珍珠奶茶,正常冰,三分糖。”
“好的,您稍等,我把這拖完……”
“可以刷臉打折嗎?”
孟謹年猛的擡起頭,見黎朝帶着笑意看着她。
孟謹年驚喜的放下拖把,靠在台前,說:“你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