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會不愛她,媽媽會在冬天為她準備厚衣服,會在她生病的時候忙前忙後,會關心她最喜歡的顔色,和餐食。但黎朝又很明白,媽媽愛她,但沒那麼愛她,眼神不會騙人,那天病床上的眼神是那麼的清醒,不帶一絲愛意,甚至還有些怨恨。
黎朝見過她抱着黎玦的眼睛,那從不屬于她。
我的爸爸媽媽沒那麼喜歡我,這個認知足夠擊垮一個孩子的世界,而黎朝在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生活了十七年。
有的人出生就是不被期待的,有的人出生就獲得了全世界,孟謹年說得對,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哪怕是父母心中的天秤,也有偏向的那一方,不為别的,僅憑性别黎朝就已經輸了。
黎朝醒了,半張臉悶在被子裡,夏天的被子薄如蟬翼,卻如千斤重的壓在她的身上。
她呆愣着盯着虛空發呆,想起黎玦來,昨夜幾乎有那麼個瞬間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冷冰冰的不如黎玦嘴巴甜會說話讨父母喜歡,很快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想他人的喜愛不要緊,自己喜歡自己就行。
這一覺黎朝過的格外漫長,仿佛又獨自在夢中走上了十幾年般。她打開手機一看,現在才七點多。
黎朝躺在床上有點無聊,覺得手機裡沒什麼好看的,不自覺的打開了孟謹年的對話框,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晚的那幾條。
孟謹年和黎朝平常很少在網上聊天,畢竟可以天天見面,所以到現在聊天記錄也隻有寥寥幾條。
她現在醒了嗎?想給她發消息……
黎朝正猶豫着,一同語音通話彈了出來,是蕭薄雨的。
話筒那頭傳來黎朝熟悉的聲音,那人像是熬了個通宵,嗓子啞的很:“我去,你還真接了!”
“你……”黎朝剛出聲就被打斷了。
“别罵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話筒那頭一陣兵荒馬亂。
黎朝滿頭黑線,等她說完了才開口:“并沒有,早就醒了謝謝你啊。”
見黎朝沒被她吵醒,蕭薄雨松了一口氣,說:“那太好了,我跟你說,我和我哥玩真心話大冒險玩了一晚上,手氣太好抽中大冒險随機打電話,剛好你就是那個天選之人。”
黎朝開了個免提,然後平躺在床上,聽着蕭薄雨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講着黎朝走後發生的事。
大部分時候都是蕭薄雨在講,黎朝在聽,時不時嗯兩聲。
蕭薄雨是個話痨,平生沒有什麼别的愛好,就是愛說話,張開嘴不帶标點符号的一頓輸出,等她把話講過瘾了,口幹舌燥的喝了口水,這才想起來問道:“你在那邊怎麼樣?我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說我挺好的。”
黎朝聽她講了那麼多以前的事情,不禁有些懷念,聽蕭薄雨這麼問她,滿心複雜,也隻說道:“我也挺好的。”
蕭薄雨在那頭歎了一口氣,毫不留情的表示道:“你拉倒吧,是誰剛來這邊的一個多星期還偷偷摸摸的說要離家出走過來找我……”
黎朝聽笑了,是有這麼回事,但蕭薄雨絕對是有蓄意誇張的成分在裡面。
“現在還行,真的不騙你。”
黎朝想了想說:“交了朋友,有機會介紹你認識。”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才結束了這通電話。
手機頁面又變回和孟謹年的聊天框,黎朝起床洗漱,騰出一隻手打字。
哦:你醒了嗎?
哦:别睡了!起床吃飯!
哦:【戳一戳】
屏幕那頭沒什麼反應,看來還真在睡覺。黎朝把嘴裡的泡沐吐完,才下樓。
大廳裡沒有人,隻有阿姨在廚房,鍋裡叽裡咕噜吐着氣。
阿姨見她下樓,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輕聲道:“朝朝過來!”
黎朝是阿姨從小看到大的,要說感情深厚,連父母都比不上。小孩子粘着保姆,林初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因為孩子不怎麼和大人親,慢慢有了換個保姆的想法,這事被黎朝給知道了,害怕從小抱着自己的阿姨離開,變也不敢在家裡和阿姨那麼親近,阿姨也就一直留在他們家裡,直到現在。
黎朝很聽話的過去,阿姨姓馮,如今年紀大了,眼角深刻的皺紋看到黎朝很是笑開了花。
馮阿姨往上面瞅了兩眼,很小聲的問黎朝:“還和你爸爸吵架呢?”
黎朝沉默的點了點頭。
馮阿姨也一陣無言,止不住的歎氣,黎朝是她看大的,這家人對大女兒總是沒有對小兒子細心,她看不下去,總想着多看顧些黎朝。
如今黎朝長大了,一家子的關系也沒有從前那麼好了,一切都浮于冰山之下,馮阿姨年紀再大了,也會有所察覺。
于是,她笑了笑,對黎朝說:“有什麼需要和阿姨說,阿姨年紀大了,能幫點一定幫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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