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嘶力竭地破口大罵,卻有無數雙腥臭的手伸向她的軀體,好似要将她掩埋,直到耳邊傳來一陣天籁,“陸熙華,陸熙華!你怎麼了?”
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窗外灑進來月光,那時那個身影還隻比她高一點,将她攬在懷裡,從脖頸上拉下她的手,她那時已經快瘋了,竟在睡夢中想要掐死自己。
缪月渾身是淺淡的月光,摟着她,好似她也乘在月光的懷中,抹掉她臉頰的淚水,緩下聲音,"沒事了,你别哭了……"
時間過了太久,陸熙華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唯一記得的是,在缪月放柔的聲音下,她哭得更兇了,折騰了缪月大半宿。
眼前人的臉變了,陸熙華鼻尖有些發酸,一時間情難自抑,略帶遲疑地回握住了燕平的手,摩挲她帶着厚繭的手心,“你想我們是什麼關系?”
她坐回床邊,看着眼神越發迷蒙的人。
缪月看着陸熙華的臉,抿了抿唇,“是……”
陸熙華沒聽到後語。
缪月到底閉上眼昏睡了過去,手心的溫熱也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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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月醒來時,身上蓋了很厚的被褥,熱得她有些發慌,腦子先是一瞬間空白,洶湧而來的痛席來,像是被劈成兩半,眼前閃過什麼片段,很是模糊。
她坐起身,扶了扶額頭。
昨日聽了陸熙華那話,她便去喝了酒,喝起來也不管不顧,忘了喝了多少,她本以為以她的酒性能夠承受得住,喝了大概十瓶“飄飄欲仙”,沒想到醉了個徹底。
想到陸熙華,昨日她說的那話仿佛更加清晰,腦子仿佛更痛了。昨日陸熙華與那郭通的對話不得不讓她深思,若是照陸熙華所說,也就是有人随行護她,那為何當初在月下亭不出手,還是說接近她…是刻意的?
可又何至于救她?!
缪月一想到當時再次瀕死的感受,心間止不住發涼,是不是陸熙華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她的死活?
外面已大亮,風呼呼拍打窗戶,看樣子也還在下雪。
缪月看了看四周,發現這不是她睡的那間屋子,鼻尖萦繞若有似無的杏花香,她抓抓頭發,意識到這是陸熙華睡的那間。
她愣了一會,眼睛漸漸恢複清明,下床趿上鞋子,穿好衣服出了房間,斜斜将雪吹到廊道裡,一片白雪皚皚望不到盡頭,隻挂在檐上的舊燈籠被風吹得打着旋。
缪月臉上鋪了些雪,覺得周身有些冷,蹙了蹙眉,她在邊關呆了許多年,這樣的風雪對她來說本不足為道。
廊道盡頭正走來一個人,缪月眯眼看了看,是陸熙華,鼻尖泛紅,手裡端着一碗熱湯,冒出陣陣白煙,很快被外頭的寒風吹散。
陸熙華捧了捧碗,吸吸鼻子,笑了笑,“将軍,這醒酒湯是我起早熬的,趁熱喝吧。”說着,朝缪月這邊遞了過來。
缪月像是沒聽到這句話,她的頭仿佛又痛了幾分,一雙鳳眼分明凜了冷意,對于陸熙華的熱絡無動于衷,隻冷冰冰看她。
陸熙華被這眼神盯得有些發怵,試探着再喚了一聲,“将軍?”
缪月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些怒氣,手握成拳,又松開,如此反複了好一會。
陸熙華又湊過來些,看她,“喝吧,要不然頭會痛的。”
缪月剛壓下去的邪火又竄了上來,一擡手,掀翻陸熙華手裡的碗。
“啪——”陸熙華熬了一早上的醒酒湯就這麼沒了,看着那扣在雪裡的碗,眸光微閃。
缪月心髒好像被一隻手攥住,忍着越發炸裂的頭疼,語氣比這雪還冷,“不用了,中午也不用備我的餐飯。”
陸熙華身子一僵,也沒在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