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熙華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走向床榻,“近來軍中無事,天還沒亮,來,再睡會。”
缪月一向很聽她的話,聽她如此說,乖乖躺到床上,陸熙華也上了床,抱着她拍她後肩,腰上環了一雙手,缪月頭枕在她胸前,語氣含含糊糊,“陸熙華,方才我沒哭……”
“嗯,我知道,你沒哭。”陸熙華嘴角含笑,不戳破缪月,在缪月越來越平緩的呼吸聲中,吻了吻她額頭。
往事想起便收不住,陸熙華眼眶有些泛紅,淩霄扯住她的袖子,整個人往她身後縮,“陸姐姐,好痛……”很快,陸熙華那種情緒消解了下去,憂心淩霄的傷。
淩霄喊痛那便是真的痛,燕平那一招看着也并沒手下留情,她顧不得太多,隻等下次再道明事情原委。
她扶着淩霄從缪月面前走過,錯身時,想起這些天的相處,覺得燕平并非如傳言那般十惡不赦,頓頓道:“我看将軍胃不好,鍋裡有熬的粥,将軍若不嫌棄,可舀來嘗嘗。”
對方沒有理她,陸熙華抿抿唇,心口莫名有些賭,加快步子往府門口走去。
夜風微涼,院角那株杏樹枝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空中那輪月亮也被風吹了出來。
月光落在缪月那張臉上,她盯着陸熙華的背影,眼眶紅得不像話,等到人沒了影,步子稍有踉跄,走到杏花樹旁,抽出雲今劍。
雲今劍是義父賜給她的,她用這把劍砍了無數敵人的腦袋。
她以為這劍随她一同葬身火海,沒想到幾經輾轉,又回到了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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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被陸熙華扶着出來,面上越發慘白,五髒六腑像是移了位,燕平的那一掌讓她現在都緩不過來勁,身子一陣抽搐,忍了一會,腳實在軟得厲害,最後支撐不住,“陸……陸姐姐,我歇一會…,…歇一會……”
陸熙華聞言忙把她扶到旁邊的石階上,動作異常小心。
淩霄坐下時悶哼兩聲,倒吸兩口涼氣。
陸熙華的眼眶發紅,“淩霄,都是我的錯……”
淩霄最是受不得女人哭,強打起精神,彎了彎唇,“不…礙事,陸…姐姐…嘶…”
在宮中,每個人都有一副面具,那面具帶得久了,就卸不下來了。
起初,淩霄以為陸熙華與她們并無二緻,後來接觸得久了,才發現其實不然。陸熙華讨人歡心的手段堪比一流,可她的目的又似乎不是為了一份虛無缥缈的榮寵。
比如她向夏皇讨要了雲今劍,那是缪氏覆滅後,狄易繳納給夏皇的叛臣遺劍。
那把劍被冠上恥辱之名,被丢到角落裡落灰。
淩霄好幾次去喜華宮,都看見陸熙華抱着此劍,站在窗沿邊發呆。
劍鞘上有一個編得極為精巧的穗子,經過戰場與歲月的侵蝕,那穗子髒污不堪。
陸熙華見她喜歡,取下劍穗子,将劍贈給了她。
淩霄自不會在意此劍乃是叛臣之劍,隻知這把劍乃屬上品,得了此劍,心中歡喜,隻是那劍現在落到了燕平手裡。
淩霄看看陸熙華,沒說什麼,兩人走走停停,到底碰見了一家開門的醫館,此刻天已經黑透了,醫館門口挂着的紙糊燈籠散發出柔和橘光,依稀辨得牌匾上“玉氏醫館”四個大字。
陸熙華額頭浮了一層汗,心下一喜,“淩霄,有救了!”
淩霄強撐着應答了兩聲,眼前一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