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們聽了全包廂唯一權威真醫學生的話才總算把話頭從陳序青的川西遊上離開。
而得到了池宴歌意料外默契配合的陳序青在熱鬧中眨巴眨巴眼,回正腦袋,那表情像是不敢相信一切池宴歌這麼好說話。
池宴歌在想,自己以前到底在陳序青心中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那個——”
難得有休息時間,跟長輩們說好,準備回宿舍睡個午覺去應付晚上值班的池宴歌,在起身時被陳序青悄悄叫住。
少女神色小心翼翼,馬尾也随蹲下的身體輕輕晃動。陳序青扒拉住紅絲絨椅背,眼裡似有一句話,池宴歌靜靜看着,停住剛要站起的動作。
陳序青借桌勢遮擋望了眼不遠處坐茶桌邊聊天的長輩們,蹲着的身體小小地往池宴歌身前挪動三步。
趕時間,想要快點回去睡覺的池宴歌也随陳序青沉靜下來,安靜看着陳序青颌邊那顯眼的傷疤。
這麼明顯的,作為醫生更該一眼看見的,接陳序青的時候為什麼就沒看見呢。
陳序青猶豫有話要說的表情實在明顯,癟嘴思考的時候嘴角的梨渦也在煩惱。
……好可愛的陳序青。
終于,僵持中池宴歌被自己心間飄過的這句話弄得發出無奈輕笑,一直蹲在原地的陳序青張了張嘴,在池宴歌眼前憋出句。
“……謝謝。”
池宴歌看着陳序青的眼睛:“你還想呆在這裡嗎?”
陳序青眨了下不明所以的雙眼,池宴歌覺得陳序青這樣實在像一隻歪頭好奇的小熊貓。
池宴歌很少像現在這樣沒有想法就做一個決定,但她還是問了第二次。
“在這裡會不會無聊?想要離開嗎?”
就這樣,很少平白無故撒謊的池宴歌借口和陳序青早就有約,帶着陳序青離開長輩們的視線。
不過解救陳序青本就是池宴歌計劃之外的事,她在下行電梯裡跟陳序青說了再見,再獨自開車從地下室駛入日光下,被正曬的午後日頭晃得眯了眯眼。
拉下遮陽擋闆,轉彎,發現陳序青就直愣愣站在陽光下看手機。
車經過陳序青有四五米遠之後停住,池宴歌通過副駕外視鏡看那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忙什麼不走的陳序青,她在車内坐正身子,望着車側來往不息的車流。
打不到車還是怎麼樣?
車身重新啟動,池宴歌在内心點評“浪費時間”的行為中繞着飯店建築走。
期間,她的理智也告誡她應該立即在下個路口轉彎離開,好好回宿舍睡個午覺不要耽誤晚上的工作,何況,陳序青應該不會那麼恰好傻到她繞一圈回去還在原地。
當池宴歌完成最後一個拐彎再次行駛到飯店面前的正道上,看見陳序青那熟悉的身影時,心髒,她很少拿心髒舉例,卻隻覺得心髒在以非正常的跳動頻率在她的胸腔内發出尖銳的呼嘯。
車停住,池宴歌降下車窗,淡定又平靜地望窗外那曬得紅通通的人:“去哪,我送你。”
“啊。”
陳序青走近車窗,彎腰看池宴歌,眼睛都被熱出來的汗水浸潤成濕乎乎的感覺,“因為結束得有點突然……我還沒想好。”
十八歲,十八歲的陳序青總是很坦誠吐露真實的想法,這樣不用彎彎繞繞去思考的感覺讓池宴歌很舒服。
池宴歌沖陳序青笑:“那就上車,吹着空調慢慢想。”
“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嗎?”
陳序青坐進車裡,少女身上像是被太陽曬過的純白皂香讓池宴歌熟悉又陌生。
經常在科室聞見,卻完全不一樣。
池宴歌笑笑:“不耽誤。”
陳序青點點頭,繼續在手機裡發消息,邊發邊說應該要去羽毛球館找同學。
看陳序青手上沒空,池宴歌下意識扯張抽紙,放輕動作,幫陳序青擦額角和臉側的汗——她日常和同期搭檔模拟手術操作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做。
卻,完全不一樣。
隔着薄薄一層紙,池宴歌指腹能清楚感受到陳序青肌膚上潮熱的溫度。
池宴歌收回手,紙被她胡亂地握住。
把陳序青送到城北體育館,時間走到下午三點十八分,池宴歌靜默坐在車裡,松開緊握方向盤的左手,慢慢張開五指。
皺皺巴巴的紙團。
剛才陳序青是說,明天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