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還能上哪兒啊,科室值班呗。”
心外主治醫師湯茯剛完成一場艱難的室間隔缺損修補手術,多虧中途請到池宴歌幫忙,不然意外反流點非得讓手術時間延長至少兩小時不可。
出手術室聽說池宴歌在麻醉科休息室,她換掉手術服就下樓,一把推門而進。
門内有一個身影動作誇張、應聲跌倒坐在地上。
——啊?怎麼個事?是被我吓的嗎?可不能這麼碰瓷啊!
湯茯瞳孔地震,但作為一個堅持淡定形象的心外醫生,湯茯很快目不斜視忽略尬在地上的女生,在一陣鬧鈴聲中走到池宴歌斜對面坐下。
休息完要繼續輪班的麻醉科醫生們打着哈欠離開,每個人走的時候都朝地上陳序青丢去納悶的目光。
——你誰?坐在地上幹什麼?
“幼兒心髒瓣膜脆弱,會遇見反複穿透的情況不奇怪。”
池宴歌看着不停轉動手腕放松的湯茯,“好在手術順利,你以後還是要多對下面的住院醫師們進行應急培訓,上台遇到特殊情況才不會慌。”
“手術臨時,跟我搭台比較久的蔡醫生又今天休假,這不才隻能找他麼,誰知道那家夥專業度簡直差得離譜,要不是副院長——”湯茯話說到一半,坐高身體皺眉望還坐在地上發呆的陳序青,“額不好意思剛才就想問了,請問您是?”
“我鄰居家的妹妹,她送月月來醫院的。”池宴歌接話,一本正經,“她這樣應該是剛才還沒睡醒就被你突然進門的動靜吓到了。”
“不是我禮貌問一下呢……我記得,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她正蹲在你旁邊呢,你意思是,她是個喜歡蹲着睡午覺的人?”
池宴歌的手機在桌上嗡嗡震兩聲,有消息,池宴歌邊解鎖回消息邊點頭,輕描淡寫張口就來:“嗯,我們那兒的小孩都這樣。”
池宴歌的表情太過自然,湯茯張着嘴無語了半天,隻能把“不可理喻”四個字用瞪眼丢給桌對面剛坐下滿臉無辜的陳序青。
“這位妹妹。”湯茯雙手交握,面帶微笑,“你坦白說,剛才真是被我吓到的?”
“喂?好,我馬上過去。”
池宴歌手機靠在耳邊,起身朝外走,快出門的時候捂住話筒,扭頭看湯茯,“晚上六點的手術很重要,你做好準備。”
她開門離開前再看眼陳序青的背影,接着頭也不回地離開休息室。
“……”
池宴歌怎麼對鄰居家妹妹都這麼冷漠,也不說給人家下午安排個去處什麼的。湯茯癟嘴在心中腹诽,不過也是,池宴歌向來主打一個人人平等,跟她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同事都不見得多親近,更不要提這種估計八百年不見、偶然遇到的鄰居家妹妹了。
湯茯充滿憐憫地看着陳序青搖搖頭。
看看手表,還來得及回辦公室看幾份複查報告,早點把積壓的工作做了省得夜長夢多。
湯茯起身,走到陳序青身邊拍拍陳序青肩膀:“你叫?”
“噢,我叫陳序青。”
“好的,小陳妹妹。”
池宴歌冷漠,但湯茯不冷漠,她在心外科也是出了名的人緣好,看在池宴歌總幫她忙的份上,她還是貼心照顧一下池宴歌的鄰居吧。
湯茯領着陳序青到醫院三樓的咖啡廳,熟練掏出衣兜裡的職員卡,剛想說請陳序青喝杯咖啡。
她卡才拿出來,兜裡的手機緊跟着震了一下,一看是池宴歌的微信消息。湯茯站原地眯着眼睛,品味那簡單的一句——
陳序青不喝咖啡。
湯茯和池宴歌認識這麼久,自認勉強算得上是池宴歌在這所醫院裡數一數二的好同事并朝着朋友進發。
她在池宴歌面前講述“小時候喝薄荷水過敏進急診”的故事至少講了十遍,池宴歌回回坐對面聽,偶爾還跟着湯茯跌宕起伏的故事節奏點頭,然後呢,池宴歌還是會在第十一次吃飯的時候忘記湯茯對薄荷過敏的事情——現在居然記得一個無關緊要的鄰居妹妹不喝咖啡?
湯茯名偵探式摸着下巴,目光看向先她一步去咖啡廳點單的陳序青。
看來池宴歌跟陳序青的關系沒有那麼簡單。
五點十五,曹月的心室手術進入最後準備階段,湯茯卻收到護士消息說有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出現在兒科住院部把曹春芳拉走了。
湯茯看眼正坐電腦前專心進行二次檢測圖确認的池宴歌,不能打擾,索性獨自出門往兒科住院部走察看情況。
事情很快搞明白,來的男人是曹月父親但并不贊成曹月的手術,在病房外大聲嚷嚷浪費錢,曹春芳哭着跟男人理論,被護士們勸着去樓下再說。
剩下守在曹月身邊隻有陳序青,護士偷偷跟湯茯說,曹月的住院費用都是陳序青付的。
湯茯微微皺眉驚訝:“那手術同意書呢?”
“倒是剛剛簽了。”
護士又指指陳序青,“她堵住在争執的那兩人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