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序青。”池宴歌指了指通往下河岸的缺口,“下去坐會兒吧。”
“好啊!”陳序青點點頭,轉身往黑暗的斜坡下行,在池宴歌前面打開了手機的照明燈。
懷遠河岸的步行道分上下兩層,高的一層種滿柳樹直接與大馬路相通,而兩人要去的下河岸則鋪設着石闆路,石闆路上每隔一段距離擺放一張供人休息的長椅。
走在寂靜無聲的斜坡上,池宴歌拉近了與陳序青之間的距離,陳序青無所感知地專心照亮前路。
直到終于又見到路燈的光亮,池宴歌才放慢步調,任陳序青的背影又遠了些。
走近長椅,不知是河岸邊的溫度更低還是雪下得更急了,長椅上積滿一層小小的、晶瑩的雪霜。
池宴歌正要用手抹去,陳序青卻在池宴歌身邊蹲下身,然後将紮緊的塑料袋和沒關燈的手機放在長椅上,用手心小心翼翼聚攏長椅上的雪霜。
于是,池宴歌将伸出的手收回。
她的目光靜靜落在陳序青的動作上,一個超級迷你、幾乎不成型的小雪人很快出現在陳序青的兩手之間。
“池宴歌!快看!”
陳序青轉頭仰視池宴歌,自長椅上散開的燈光和不斷落在兩人之間的雪花,模糊着池宴歌的視線。
她向前半步,在陳序青的身邊慢慢蹲下。
……
坐在被擦幹的長椅上,池宴歌把手機裡的合照從微信發給陳序青,陳序青立馬點了保存圖片,再去設置裡設成兩人的聊天框背景。
完事,陳序青對着手機屏幕滿意欣賞,毫不避諱旁邊的池宴歌。
“你寒假準備怎麼安排?”池宴歌挪開目光,去望雪景中微微泛起亮光的河面。
陳序青“喀嚓”鎖屏手機,細數未來的行程:“前半個月,跟家裡走親戚,囤年貨,然後過年,然後——”
這一盤,陳序青頓感頹敗,聲音驟然低落:“然後就快開學了。”
“你還挺忙的。”池宴歌輕聲笑笑,“怪不得要先偷跑回來玩。”
“哎,我們家親戚多嘛,雖然很多我都不認識。”陳序青歎氣,“你肯定也沒時間吧,以前去你家拜年都沒碰見過你。”
池宴歌輕描淡寫:“你以前就認識我麼。”
“……我從小住你隔壁怎麼也該認識了嘛。”陳序青摸摸鼻子。
池宴歌笑了聲,扭頭去看左手邊更遠的河對岸——她以前每次回家都很容易碰見剛午休完出門上課的陳序青,甚至頻次高到讓她徹底記住陳序青的出門時間點。
隻是穿校服的少女總急急忙忙跑遠,兩人沒打上一次招呼。
陳序青雙腿并攏,雙手撐在長椅邊緣,上半身前後晃悠:“對了,你生日的時候不是說等我回來我們再慶祝一次,31号怎麼樣。”
池宴歌生日那天剛好撞上陳序青的期末考,天遠地遠,陳序青隻能從網上給池宴歌買了瓶香水,微信裡留了滿滿一屏的生日祝福。
但陳序青始終惦記着要當面再祝賀池宴歌一次,畢竟是兩人關系親近後的第一次生日。
“你不是要去走親戚嗎?”池宴歌笑着看陳序青。
“走親戚也是要休息的嘛。”陳序青定住身體,“而且這件事這麼重要,隻要你有時間我怎麼樣都行。”
她說完,很明顯吸了口氣,屏住呼吸,隻看着對岸路燈上挂着的兩串紅燈籠,“當然如果你工作比較忙,等你有時間再叫我,也行。”
池宴歌聽得出陳序青這後半句的勉強,過去一周裡,陳序青每天都會在聊天裡不時穿插一句回冬青市給池宴歌慶生的期待。
但有工作安排的池宴歌依舊沉聲:“對不起,跨年夜我要值班。”
陳序青默然垂下肩膀:“哦,沒關系啊,那就等你有時間嘛。”
池宴歌沒接話,從羽絨服口袋裡拿出手機,邊解鎖邊說:“你之前說一月底,你喜歡的歌手要來冬青開演唱會吧。”
陳序青哪還有心情聊這些,隻沒精神地回了句“嗯”。
池宴歌打開音樂播放器,從歌單裡找到陳序青曾分享給她的歌,摁下播放鍵。
于是,溫柔的音調在池宴歌手中響起,歌詞唱道——
“沿途與他車廂中私奔般戀愛。”
漫天落雪不曾停歇,散亂地撞在陳序青的睫毛上,卻沒能遮擋陳序青驚訝的目光,在這個萬籁俱靜的夜晚所有期待都被池宴歌盡數收攏。
“我買了兩張演唱會的票。”
池宴歌垂下手,歌聲淌在兩人之間的長椅上,池宴歌的聲音像雪一樣又輕又柔地飄進陳序青的心裡,“到你生日那天,我們再一起慶祝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