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朝九晚五的他們

北京某高檔寫字樓前，李明一站在大堂裡，手裡拿着一個還冒着熱氣的外賣袋子。袋子上印着鮮豔的logo，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李明一不時地擡頭看看大廳裡的電子鐘，又低頭瞄一眼手機，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焦急。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這座寫字樓高聳入雲，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大堂内裝修豪華，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四周擺放着昂貴的盆栽。來來往往的白領們西裝革履、目不斜視，與身着工作服的李明一形成鮮明對比。

"怎麼還不來取餐呢？"李明一小聲嘀咕着，"難道是迷路了？不應該啊，這可是他們自己的公司大樓。"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焦慮，眼神不停地在電梯口和大門之間徘徊。

李明一回想起早上接到這單訂單時的興奮。這可是個大單，送餐到這樣的高檔寫字樓，小費通常都不會少。可現在，等待的焦慮已經開始沖淡那份期待。他知道，在這行裡，時間就是金錢。每多等一分鐘，都可能影響到下一單的配送，從而影響整天的收入。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震動讓李明一渾身一顫，仿佛這個小小的設備掌控着他的命運。他趕緊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号碼。屏幕上閃爍的數字仿佛在訴說着未知的可能。

"喂，您好，是外賣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這聲音像是一縷春風，驅散了李明一心中的一絲焦慮。

"是的，您好。我是來送餐的，正在大堂等您。"李明一趕緊回答，語氣中帶着一絲如釋重負。

"啊，真是不好意思。"女聲帶着歉意說道，"我們部門突然開了個緊急會議，能麻煩您送到15樓來嗎？"這個請求雖然禮貌，卻讓李明一陷入了兩難。

李明一愣了一下。按照規定，他們是不能進入寫字樓内部的。這條規定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将他們這些外賣員與寫字樓裡的白領們隔開。但是看了看時間，再這麼等下去，恐怕要超時了。超時意味着差評，差評則意味着收入的減少，甚至可能影響到他在平台上的資格。

内心經過短暫的掙紮後，李明一做出了決定。"好的，沒問題。"他咬咬牙，答應了下來。這個決定，也許會給他帶來麻煩，但他覺得值得一試。

挂了電話，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給自己打氣。大步走向電梯，心跳随着腳步聲加快。然而，還沒等他按下按鈕，就被一位保安攔住了。保安穿着筆挺的制服，腰闆挺直，目光如炬。

"站住，幹什麼的？"保安皺着眉頭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我是來送外賣的。"李明一有些緊張地回答，聲音不自覺地降低了幾分。他感到自己像是一個入侵者，在這個光鮮亮麗的世界裡格格不入。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的工作服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語氣不善地說："送外賣的不能上樓，規矩不知道嗎？"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李明一的心上。

李明一正想解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爽朗的女聲："小哥，來了啊！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這個聲音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給了李明一一線希望。

李明一回頭一看，隻見一個身材高挑、穿着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子正向他走來。女子的妝容精緻，舉止優雅，一看就是白領麗人。她的出現，仿佛給李明一罩上了一層保護色。

"不好意思，耽誤您的時間了。"女子朝李明一微微一笑，然後轉向保安，"張叔，這是我們部門叫的外賣，我來接他上樓。"她的語氣自然而親切，仿佛李明一真的是她熟識的人。

保安的态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笑呵呵地說："哦，原來是楊秘書啊。那沒問題，您帶他上去吧。"這一幕，讓李明一深深感受到了社會地位帶來的差異。

進了電梯，李明一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一個重擔。他轉頭對女子說："謝謝您幫我解圍。"聲音中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女子笑着搖搖頭："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這麼晚了還麻煩你送上來。"她的話語溫和，讓李明一感到一絲溫暖。

電梯裡的氣氛有些尴尬，李明一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他的工作鞋已經有些磨損，與女子锃亮的高跟鞋形成鮮明對比。突然，他注意到女子的高跟鞋上有一道明顯的劃痕。

"您的鞋子......"李明一下意識地說道，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唐突了。

女子低頭看了看，苦笑道："啊，被你發現了。今天太匆忙，不小心撞到桌角上了。這雙可是我好不容易存錢買的呢，真是可惜。"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卻也透露出對物質的珍視。

李明一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記号筆，說："要不，我幫您把劃痕蓋一下？雖然不能完全修複，但至少不那麼明顯了。"他的提議雖然簡單，卻充滿了善意。

女子驚訝地看着他："你還會這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和贊賞。

李明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以前在鞋店打工學的小技巧。"這句話道出了他曾經的另一段經曆，也許是在來北京之前，又或是剛來北京時的一段記憶。

在李明一的巧手下，那道劃痕很快就變得不那麼顯眼了。他專注的樣子，仿佛在對待一件藝術品。女子驚喜地說："哇，真的看不出來了！謝謝你啊。"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不客氣，"李明一笑道，"就當是您幫我解圍的回報吧。"這個小小的互動，讓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人之間産生了一絲難得的聯系。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15樓。出了電梯，李明一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寬敞明亮的辦公區，一排排整齊的工位，每個人面前都是最新款的電腦。牆上挂着各種獎狀和證書，角落裡還放着一台看起來就很貴的咖啡機。這裡的一切，都在訴說着一個與他完全不同的世界。

"哇，這就是大公司的辦公環境啊。"李明一不由得感歎道。他的眼中閃爍着羨慕的光芒，卻也帶着一絲距離感。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羨慕，笑着說："看起來是挺好，但壓力也不小呢。每天都得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和挑戰。"她的話語中帶着一絲無奈，似乎想要平衡李明一的看法。

李明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每個工作都有自己的難處。"這句話流露出他的成熟和對生活的理解。盡管身處不同的環境，但工作的本質或許都是一樣的——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生活。

正說着，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他的每一步都透露着權威和不耐煩。

"孟小雨，開會為什麼去了這麼久？客戶都等急了。"男子皺着眉頭說，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責備。

"對不起，張總。"女子趕緊解釋道，"我是下樓去取外賣，耽誤了一點時間。"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恭敬而緊張，仿佛剛才那個溫和友善的女子消失了。

"取個外賣也要這麼久？"張總的語氣更不悅了，"公司請你是來處理重要事務的，不是來當跑腿的。以後這種事讓實習生去做。"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下屬的不滿和對時間的珍視。

女子低下頭，小聲說："是，我知道了。"她的姿态卑微，與剛才在電梯裡的自信形成鮮明對比。

李明一在一旁看得直皺眉。他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先生，是我耽誤了時間，您别怪她。"盡管知道自己可能會惹麻煩，但他還是選擇站出來為女子說話。這個舉動，展現了他的正直和勇氣。

張總這才注意到李明一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地說："送外賣的？送完趕緊走吧，别在這裡礙事。"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輕蔑，仿佛李明一是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外來者。

李明一感到一陣憋屈，但又不好多說什麼。他把外賣遞給女子，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走向電梯。離開時，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卻依然挺直。

回到電梯裡，李明一長舒一口氣。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仿佛也關上了通往那個光鮮世界的大門。他突然發現，自己剛才那麼羨慕的辦公環境，似乎也并不是想象中那麼美好。

"朝九晚五的生活，也不全是好事啊。"李明一自言自語道。這句話裡包含了他對自己生活的一種重新審視。

走出寫字樓，陽光照在李明一臉上，他眯起眼睛，感受着溫暖。這個世界突然變得明亮而真實，與寫字樓裡的人工燈光形成鮮明對比。突然，他看到大堂的招聘廣告牌上貼着一張新的招聘啟事：某知名公司誠聘行政助理，本科以上學曆，英語流利，待遇從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