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深人靜

北京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别遲，就像加班的白領們一樣，總是戀戀不舍地不願離開。當李明一終于結束一天的送單工作，回到自己的小窩時，已經是深夜11點多了。城市的喧嚣仿佛被這深沉的夜色所吞噬，隻剩下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提醒着這座不夜城的存在。

"呼——"李明一長舒一口氣，仿佛要把一天的疲憊都呼出去。他環顧四周，10平米的出租屋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溫馨。牆角的"學習角"格外醒目，那裡擺放着他的筆記本電腦和幾本編程書籍。這個小小的角落，承載着他對未來的所有期望。

李明一的目光在房間裡遊走，每一處細節都讓他想起了來北京的這些年。牆上貼着的日曆，記錄着他每天的工作和學習計劃；床頭櫃上放着的相框，裡面是他和父母的合影，那是他離開家鄉時拍的；桌上堆着的外賣單，見證了他這些年的辛勤付出。

"好了，李大廚，"他對自己說，"是時候給大腦加餐了。"

李明一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盒速凍水餃。看着包裝上"純手工，媽媽的味道"的字樣，他不禁撇了撇嘴："得了吧，我媽要是包的水餃長這樣，我爸早就跑了。"

這句自嘲讓他想起了家鄉。南昌的夏天，蟬鳴聲此起彼伏；母親在廚房裡忙碌，包着他最愛吃的鮮肉大蔥水餃；父親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搖着蒲扇，講述着年輕時的趣事。那時的李明一，還是個懷揣夢想的大學生，以為畢業後就能在大城市裡大展拳腳。

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畢業後，他輾轉多個城市，嘗試過各種工作，最終還是來到了北京，成為了千千萬萬外賣騎手中的一員。

一邊自嘲，一邊熟練地煮起了水餃。趁着等待的功夫，李明一打開了電腦，準備複習一下今天學習的内容。

屏幕亮起，顯示的是一個Python編程的網站。李明一點擊播放，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歡迎回來，今天我們繼續學習Python的函數..."

李明一認真地聽着，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要點。他的筆記本已經寫了大半，密密麻麻的字迹中，夾雜着各種塗改的痕迹。這本筆記，記錄了他這幾個月來學習編程的點點滴滴，每一頁都凝聚着他的汗水和努力。

突然，一陣"咕噜咕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哦，水開了！"他趕緊跑去關火，心裡暗自慶幸："還好沒忘，不然今晚就隻能吃鍋巴了。"

端着熱氣騰騰的水餃回到電腦前，李明一一邊吃一邊繼續學習。水餃的香味充滿了整個房間，仿佛驅散了一天的疲憊。然而，當他嘗試完成一個簡單的編程練習時，卻遇到了難題。

"打印('你好，世界！')？這怎麼看起來這麼簡單，卻跑不通呢？"李明一撓了撓頭，感到有些沮喪。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覺醒之道》上。這本書是他在地鐵站的書攤上随手買的，原本隻是想打發送外賣路上的時間。沒想到，這本看似雞湯的書，卻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給了他不少啟發。

鬼使神差地，他翻開書，一句話躍入眼簾：

"困難不是阻礙你前進的絆腳石，而是磨練你意志的墊腳石。"

李明一忍不住笑了："這書怎麼老是說這種'雞湯'？"但不知為何，他感覺心裡輕松了一些。這句話讓他想起了自己來北京的初衷——不就是為了迎接挑戰，實現夢想嗎？

深吸一口氣，李明一決定再試一次。這一次，他仔細檢查每一個字符，就像送外賣時仔細核對每一個地址一樣。終于，他發現問題所在——他把英文的單引号打成了中文的。

"天哪，"李明一拍了拍腦門，"這麼簡單的錯誤都能犯，看來我離'代碼大神'還差得遠呢。"

修正錯誤後，程序終于成功運行。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你好，世界！"，李明一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嘿，世界，我來了！"他興奮地說，仿佛真的向全世界宣告了自己的存在。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在北京街頭奔波的外賣員，而是一個正在實現夢想的程序員。

正當李明一沉浸在小小的成就感中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一看，是林曉強發來的消息：

"老鄉，還沒睡吧？我剛完成了應用程序的登錄界面，興奮得睡不着，想找人分享一下。"

李明一笑了，回複道："巧了，我也剛搞定了一個小程序。要不要視頻聊聊？"

很快，兩人就開始了視頻通話。林曉強興奮地展示着自己設計的登錄界面，雖然還很粗糙，但已經有了雛形。屏幕那端的林曉強，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那是李明一再熟悉不過的神情——對未來的期待，對夢想的渴望。

"哇，林曉強，你進步真快！"李明一由衷地贊歎道。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那時的林曉強還隻是一個普通的便利店員工，而現在，他已經能夠設計出應用程序的界面了。

林曉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裡哪裡，我這還差得遠呢。對了，老鄉，你那個優化送單路線的應用程序構思得怎麼樣了？"

李明一撓了撓頭："說實話，還在學習基礎階段。不過我已經開始收集一些數據了，比如常見的堵車路段，不同時間段的訂單分布等。"

"這個想法真不錯，"林曉強認真地說，"要是有了這樣的應用程序，咱們送外賣的兄弟們就能省不少力氣了。"

兩人聊着聊着，話題不知不覺就轉到了各自的生活上。

"老鄉，你知道嗎，"林曉強突然說，"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白天站在便利店收銀台後面，晚上卻在琢磨怎麼開發應用程序。感覺像是在演雙面間諜。"

李明一哈哈大笑："那我豈不是三面間諜？白天送外賣，晚上學編程，周末還要當'覺醒大師'。"

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理解和支持。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他們找到了彼此，成為了對方的精神支柱。

"其實吧，"李明一若有所思地說，"我覺得咱們挺了不起的。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北京，還能堅持自己的夢想，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曉強點點頭："是啊，有時候我也這麼想。雖然現在過得苦了點，但至少我們在為自己的未來努力。"

聊天持續到深夜，直到林曉強打了個哈欠，兩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挂斷視頻後，李明一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他回想起大學時的自己，那時候對未來充滿憧憬，以為畢業後就能馬上成為人生赢家。誰能想到，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不過，"李明一自言自語，"至少現在的我找到了新的方向。"

他翻身下床，走到窗前。北京的夜空被無數燈光點綴，仿佛一張巨大的星圖。李明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家南昌，那裡的夜空可以看到真正的星星。

"也許有一天，"李明一輕聲說，"我能開發出一個真正有用的應用程序，不僅幫助自己，還能幫助更多像我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起。李明一吓了一跳，趕緊接起電話。

"喂，小明啊，"是姐姐的聲音，"這麼晚還沒睡呢？"

李明一這才想起，最近一直忙着學習，都忘了給家裡打電話。他有些愧疚地說："姐，我剛學習完準備睡呢。"

"學習？"姐姐驚訝地說，"你該不會又報什麼培訓班了吧？别又被騙了。"

李明一哭笑不得："不是，姐，我是在自學編程。"

"編程？那是什麼東西？"姐姐疑惑地問。

李明一想了想，說："就是教電腦做事的一種技能。學會了可以開發應用程序，做網站什麼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姐姐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能賺錢嗎？"

李明一忍不住笑了："能，姐。要是學得好，收入還挺可觀的。"

"那就好，"姐姐松了口氣，"你要是能學會，以後說不定就不用送外賣了。對了，爸媽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李明一一愣，這才想起已經快半年沒回家了。他有些愧疚地說："姐，你讓爸媽别擔心。等我把編程學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看看。"

挂斷電話後，李明一躺回床上，卻覺得心裡暖暖的。雖然家人不太理解他現在在做什麼，但至少他們還在關心着他。這種被牽挂的感覺，讓他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感到了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