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這樣，那你還是不要回去了。雖說現今時代背景下，科學派進行人體實驗在一定程度上無可指摘，但你肚子裡懷着東西，現在回去說不定會有危險。”一大早，吳奇從祭祀場開完會回食堂吃飯，聽完昨晚發生的事情後決定改變原本計劃。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拿我當試驗品？”陳心頂着青色的眼窩，胸前的桌子上擺着兩個隻剩湯水的空碗，“應該不會吧，怎麼說我也是自己人。而且我昨晚睡覺前又注意到一個點，電腦系統中他們基本上都是派人去奉神派偷羊，并沒有人懷着羊回去。”

“那些人明擺是抛棄你給奉神派，你難道準備當功臣後再自告奮勇當試驗品？”吳奇凝眉苦臉，甚至帶着一絲嫌棄，沒好氣地将手裡的筷子放在碗邊，用手帕擦好嘴才接着問：“你知不知道如果真這麼做會發生什麼？”

“不是我當試驗品，是肚子裡的東西。反正它也不是人類，我權當它是個玩意，用來做實驗怎麼不行？”陳心看出吳奇神色不對，可她又是真心認為這個方案可以試試。

“你現在還沒有産生意識共享，甚至沒有生出來，很難說後續你不會被它控制。”

“那麼厲害的羊能有幾個，我前期什麼問題也沒有，所以應該是普通的羊。”

“就算你的羊是尋常東西，可是當‘母親’頭銜套在身上之後人是會變的，多少姑娘生孩子之前是一個樣兒，生孩子之後是一個樣兒。如果生完之後雌激素變化導緻你對羊産生不一樣的感情，該怎麼收場？你還要去把羊崽子搶回來嗎？”

“我絕對不會對這種東西産生感情。”說到這，陳心也微微動氣，“吳奇，是不是在你眼裡，我們想要做母親的，想要生孩子的人都很愚蠢？”

“行，就算你不産生感情。那有沒有想過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如果你送出去的羊，破天荒的，因為在母體中被帶出去所以存活下來，而你又去找科學派聯合給他們提供一個思路，之後呢？之後會有更多科學派的女人被送到奉神派來懷孕，并且科學派會讓鼓動安排她們在懷孕之後逃走以求把羊或者帶出去。可有多少人能成功？逃走失敗的下場又是什麼？你親身體會過。”

“但是隻要是進步總需要犧牲者。你不想回去嗎？樊茜那邊現在還聯系不上，我們一點思緒都沒有，隻有這一個選擇，隻要等事情解決，那些人都會是英雄，而且她們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成果，科學派的人就是想找到人類繁殖的秘密。我們離開，世界法則更改，這不是一舉兩得嗎？再說了，這次去冒險的人是我，我都沒害怕，或者說我為後來發生的一切做好準備，作為不需要承擔風險的你是不是有點過于小題大做？”陳心也生氣。

她最初的目的其實隻想趕緊遊戲通關回家，離開這個地方，而她之所以冒險也是想幫大家一起回去，所以非常不明白也不理解吳奇為什麼如此抵觸。

“我還是持保留意見。不然等聯系上樊茜再跟她商量吧，到時候舉手表決。”吳奇用雙手搓搓臉，可一閉上眼睛，又看見肚子裡那隻羊露出邪惡的笑，宛如在嘲諷她此時的無力。

真的有神嗎？

真有的話，現在是在跟神對抗嗎？

她從意識共享中抽回意識，告訴陳心今天給她放假，讓她好好休息，然後離開去跟其他管理人員處理相關事件。

之後陸明再沒來找陳心出去，整天忙着找月初承孕儀式上的新人。

姜赢因新一批生産的聖羊中有兩隻天生孱弱，也一絲不苟地負責照看。

吳奇工作上手且愈發熟練，趁此檔口，拿着聖羊意識共享導緻身體不适的由頭，天天往大祭司那裡跑。

不跑不行，樊茜說過羊群世界的入口在大祭司住所對面的地磚下頭，她得找機會跟樊茜見面。但自己貿然下去肯定不妥，得讓大祭司帶着自己去。

于是她像是努力讨好婆婆的新媳婦般努力挑大祭司愛聽的話說，大祭司五十多歲，跟她現實生活中媽媽的年紀相仿，所以談論8090年代的事情兩人竟很和樂。

“你年紀不大，沒想到知道這麼多。工分糧票都知道。”大祭司半人半羊，穿着短袖跟短褲，身上已經看不見皮膚，遍布絨毛，上身彎曲，下半身的腿隻有人腿一半粗細。

“戰争沒起來前，我媽總說以前的事，所以知道些。”吳奇起身在她的身前蹲下，卷起她的褲腳，“這褲子好像不太合适了，我回去讓人改改，明天送新的來。”

大祭司的目光落在吳奇前額頭頂，問：“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吳奇迷茫地擡頭。

“我現在的樣子。”

“剛開始有點，但我知道這寓意着您要走向下一個階段，現在隻為您高興。”吳奇沖她笑笑，看窗外暮色幽微，“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等明日來給您送改好的衣裳。”

“不着急，坐下，一會兒有事讓你辦。”大祭司将吳奇按在自己身邊，悠悠然喝熱水。

吳奇不知道什麼事，坐在沙發上心裡犯嘀咕，沒一會兒，外面似乎有鐵鍊齒輪轉動的聲音。她疑惑起身，準備出門查看，剛兩步，屋門被推開，正是樊茜那張令人激動的臉。

“男人？”她做防禦姿态後退兩步，整個人擋在大祭司面前，“你是誰？來人啊！”

“别害怕，自己人。”大祭司将茶杯放下，“他叫小千，從另外區域來的，負責和你對接一些特殊的食品需求。”

“食品？生活區的食品不是轉送給左神使，再由左神使安排嗎？為什麼要新對接人？還是個男的？”吳奇故作防備地看向樊茜，踱步到大祭司身側。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次情況不能讓姜赢知道，你們後續的行動也是，不要被左神使的人知曉，右神使行動隊的人自會配合。”大祭司示意樊茜入座。

第二天淩晨四點，大祭司門前的木牆後又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音，接着地下的石磚下陷，左右分離，露出一條通道。

樊茜跟吳奇一上一下對視一眼，淺淺一笑，并肩走出大祭司住所，又走過地下通道，到達生活區生産樓的某個房間。

陳心聽見外面有動靜，警惕地站到門後，聽見約定中的敲門暗号後才放下手中的鐵片。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出來了？大祭司為什麼會讓我跟你對接？我現在的級别怎麼也不應該跟你産生關系，是不是有什麼變動？”三人在地上坐定，吳奇對樊茜進來接連發問。

“确實有事發生，古神要降臨了。”樊茜看着眼前兩個一頭霧水的人，仔細交代。

原來她在回到羊群世界發現那些男人沒辦法成為助力之後，轉頭去攻克那隻特殊的羊。

繁育房中，事情結束，那隻奇怪的羊翻身站立，樊茜便跪下去祈求道：“請您帶我出去吧，我實在受不了了。”

那隻羊回頭。

雖然一張羊臉，可樊茜還是看出了疑惑。

疑惑什麼？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