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的思想入侵人們的精神,具象的行為彰顯規則制定者的本色。
因為男女有别,哪怕遭遇同樣的事件,哪怕關飛星身上的淤青更重、更明顯,但老祖宗對她的救治還是排在關聖志後面。
待她蘇醒後,又因為【男女有别】,隻好離開祛體寒的溫泉,獨自一人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披着潮濕的衣裳,回到臨時被收留的四奶奶的房間。
看屋子被翻個遍,她緊張的地跑向床頭,遍布青紫的小手在枕頭底下翻找,之後又脫鞋上床把所有被褥、枕頭都移開,每個縫隙每個角落都不放過,但還是沒找到。她又透過帷幔往地下看,可天色暗,床下無光什麼都看不清。
關飛星連鞋都沒穿,跑下去開燈,又翻出手電筒鑽下床,最後終于找到那截白骨,這才大大松口氣。她正攥着東西往外爬,一擡頭,正對上關煜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自己。
“找什麼呢?”關煜蹲在地上,往床底張望,看她手中攥着東西,伸手就要搶。
關飛星一出溜,怯怯地縮回床底。
“我能吃了你啊。”關煜暗中确定她不是“關飛月”,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從口袋裡拿出一把五彩缤紛的水果糖,“我想問你還記不記得到底怎麼回事?”
“不是問小志了嗎?”關飛星在床底将手中的東西塞進胸口裡。
“他不記得,不代表你不記得。他們都不聽你說,我聽。你放心說,我相信你。”關煜将手中的糖挑一顆扔到床下,好像在逗條小狗。
孩子一聽,當即往外爬出去,拆開糖果,邊吃邊說,“昨天四奶奶不知道哪去了,我去找她,走到往東跨院走的小角門的時候,看見一條白色的大蛇,卷着小志往花園走,之後我不知道了。”
“不知道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關煜皺起眉頭,但很快又松下去,“哦,也對。”
“醒來之後我就躺在花園裡頭了,小志在我懷裡,大蛇在石壁上。”
“蛇什麼樣?”
“很大,很長,尾巴尖尖的,沒有頭,沒有眼睛和嘴,兩邊都是尖尖的。身上很黏。我害怕它要吃我跟小志,想拉着小志跑,但是小志已經睡着了,我怎麼叫都喊不醒,然後我也睡着了。”
“在石壁上? ”關煜站在發現孩子的位置向上看,怎麼都看都不明白這個石壁有什麼不同。莫非自己找的機關和通道不在假山内部,而在石壁上面?若真是這樣,那還真是出其不意。
他關掉手電,準備從假山那邊的台階上去,到石壁上面看看情況。可在他剛要從假山内部出去時,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得從花園大門走過來,一身黑色,眼神不濟的話還真是很難發現,而且她的路線竟然跟自己要去的地方一樣。
關煜認出陳心剛準備攔住她,又看她身後跟着一個矮小的人,看身形似乎是關飛星。
她肯定是在救孩子的時候發現了什麼!
陳心跟早上一樣,沒察覺到暗中有人窺視,隻想趕緊弄清楚自己白天的推測是不是正确。往石壁上走的台階又小又窄,她差點沒看清滑下去,幸虧花園裡溫度高,底層的雪化掉成為冰碴,固定在地面上,才能穩住身形。
她是趁着刷碗的間隙偷摸過來看,連手電都沒敢拿,手機也怕被關皓收回去,所以放在樊茜那裡,最後隻好帶着孩子的電話手表出來。她借着屏幕上的微光,低頭查看石壁上雪的痕迹。
石壁上邊并不大,因為是假山的造型,上窄下寬,所以最上面的平頂就是差不多兩米寬,三米長的範圍。況且晚上的風還是将上午的雪吹亂,痕迹不好辨别。
她蹲下去,用手在地上摸索,正認真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吓得人一激靈。
“我都沒好意思把飛星帶來,你倒是挺聰明的,看來你問出來的東西比我多?”關煜剛上去就瞧見陳心背對着自己找東西。
“什麼意思?”陳心不明所以地站起身,向他身後張望,“飛星也來了?她剛恢複,你帶她來這麼高的地方幹什麼?”
“不是你……”關煜嬉笑的表情瞬間消失,一眼就能看全的石壁平頂上哪有第三個人的身影,可剛剛跟在陳心身後的,明明是關飛星的樣子,他半信半疑地問,“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不然呢?”
“你剛剛去找飛星了嗎?是不是她沒上來?”關煜看她疑惑又嫌棄的臉,升起一陣膽寒。
“她生病了我去找她幹什麼。”陳心覺得關煜的精神越來越不正常,準備離開,可下去的樓梯卻被擋住。
“你發現什麼了?”關煜權當自己眼花,“是不是在找孩子的時候有什麼發現?”
“沒有。”陳心幹脆地否認,準備繞道離開,卻被關煜一把拉回來,腳下濕滑,一個沒站穩,差點掉下去。
“你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總跟我過不去,我得罪你了嗎?”陳心氣急,沖他大吼。
“你沒得罪我,你老公得罪我了。”關煜松手,手電筒的光直對着她的眼睛。
陳心被閃的一陣眩暈,趕緊雙手交合擋在眼前,“他得罪你,你就去找他啊,你反三四次的難為我算什麼本事?!”
“是啊,我是沒本事。他要當接班人了,我現在還收拾不了她。但是我能收拾你啊?”關煜一步步向陳心靠近,“早上要不是你,我就成功了!”
“不是,表弟,你聽我說,我早上的事情我也是自保,況且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陳心發現情況對自己不利,迅速放下姿态,緩和氣氛。
“要是他昨天能把你帶給我就好了。”
“他想來着,因為關修玉的事情耽擱了,我都被裝進箱子了,真的,就是耽擱了。”陳心退得不能再退了,再退後面就是空地,下面就是魚池了。
“我看出來了,你們一家都在耍我。其實嫂子,我對你沒有惡意,我隻想他為了孩子,犧牲你,這樣你就能投奔施以援手的我,然後死心塌地地幫我找到去往地下的入口。”
“你要我怎麼幫你?你說,我肯定盡力。”
“晚了。我家破人亡,你們人丁興旺。我看了很不開心,所以也不想你們能好過。真是不巧,你是第一個!”關煜說完,晃動着手電筒一步步靠近。
“你冷靜點,我能幫忙,你知道我爸是幹什麼的,我知道很多關家的秘密,一定能幫到你。”
“說謊!”關煜說完将手電一關,對着陳心心口就是一腳。
人從高聳的假山石壁上墜下,掉在水裡,“啪叽”一聲。
“關家的秘密,怎麼可能讓你一個女人知道。說謊都不會編個像樣一點的。”
關煜冷笑着,準備離開“案發地”,但一轉身,視線正好落在關家大院的祠堂裡,開着的窗戶上,那個消失的人影正歪頭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