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周然轉過頭。

那大漢的目光死死鎖定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周然的心髒猛地一沉。

自己難道……暴露了？

這不會是個圈套吧？

周圍的環境裡，重金屬的音樂仍在不斷播放，嘈雜的環境中，周然感覺到對方如同猛獸一般的壓迫感。

但出乎意料的是，大漢忽然咧嘴一笑，說：

“你就是周然吧，時邈讓我在這裡等你。”

大漢的金牙在昏暗的燈光下微微閃爍，他一側身，帶着周然向酒吧深處走去。

“跟我來。”

他們穿過舞池，那些霓虹燈光像蛇一樣在地上扭動，映照出周然和大漢的身影。大漢的背影寬大穩重，步伐有力，每一步都踩在音樂的鼓點上，有一種笨重的節奏感。

周然跟在他的身後，目光卻沒有閑着，他眯了眯眼，輕輕掃了一眼眼前人頭頂的血條。

【龐仆：500/500】

周然心中微微一緊。

好家夥，又是一個污染物。

剛剛進酒吧的時候，他明明已經掃過這裡大部分人的血條，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看來，這個龐仆并不簡單，或許具備某種隐藏的能力，連自己也都放松了警惕。

一路上，大漢的神情顯得冷靜自若，靈活的身軀還能和舞池裡的女郎隔空互動，和之前那個瘋狂兜售超夢的醉漢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周然一路沉默着。

這個時候，主動說話更容易暴露。

他們在一個隐秘的卡座前停下，昏暗的光線将這個角落染成了一片模糊的陰影。

“做點小生意，不見怪吧。”

龐仆突然開口，語氣淡然，将口袋裡胡亂塞着的鈔票疊好，仿佛剛剛才那個超夢商人，隻是他偶爾為之的小角色。

“沒關系。”周然淡淡回應，依舊保持着戒備。

酒保迅速送上兩杯晶瑩的酒，冰塊在杯中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龐仆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目光沉沉地掃過周然的臉，眼中透出一絲琢磨。他似乎對周然并不完全信任，眼底的懷疑藏得不算深。

“你就是時邈……伊瑟爾大人說的那個新人？”

他的聲音帶着壓迫感，輕輕眯起三角眼，仿佛想從周然的每一個反應裡找出不協調的細節。

周然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不露聲色，淡淡道：

“是的。怎麼，你不是剛剛在販賣我的'超夢'麼？連我都不了解？”

龐仆聞言哈哈大笑，粗犷的嗓音震得桌上的酒杯微微顫動。他随意揮了揮手，笑容裡帶着輕蔑：

“那裡面可不是你的故事，不過是幾年前那個賽博瘋子的超夢而已。那場面太勁爆，視角亂到一般人接受不了，我才套了個新噱頭賣賣罷了。”

他低頭，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從上到下打量着周然：

“不過你這副'皮囊'倒是選的不錯，就是看起來軟弱無力，不知道……你真的能勝任伊瑟爾大人的助手麼？”

伊瑟爾……

時邈皮下污染物的名字？

還挺好聽的，小味兒撓一下就上來了。

周然沒有被他的話語挑起什麼情緒波動，隻是平靜地回視他。

“皮相并不重要。”

周然冷靜地說，

“你更應該關心的是，我們能否完成'王'的計劃。”

龐仆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對周然的鎮定有些意外。他微微一笑，目光打量着周然，似乎在品味這份自信的意味，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

“'計劃'啊……”

龐仆拖長了語調，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然，

“看來，你的确知道些東西。那你也應該明白，'王'的計劃不是人人都能參與的，尤其是像你這樣，連身份都不明确的新人。”

“伊瑟爾大人相信你，但我可不這麼覺得。”龐仆又道。

周然沒有回應，心中卻在迅速運轉。他能感覺到，龐仆是在試探他是否知曉有關‘王’和‘聖地’的事情。

而他也明白，越是主動暴露信息，越容易被人掌握，因此，周然選擇了沉默。

周然端起面前的酒杯，想要來上一口，在尴尬的局面上，酒精往往是代替語言的好方法。

沒想到，龐仆伸手擋住了周然的酒，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

“哦？你還對這些普通的酒感興趣？這種酒，可不是給我們準備的。要敬酒，得有些誠意啊。”

周然挑了挑眉，微微擡眼看向龐仆：

“那你推薦什麼？”

龐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早就等着這句話。他從身邊拿出一個金屬酒壺，輕輕打開壺口，一股微微泛着熒光的紅色液體流入杯中，随着冰塊碰撞，如同熔化的火焰，在杯中燃燒。

那紅色的液體泛起熒光，酒杯中仿佛藏着一道流動的光源，映照在周然的臉上，讓他的目光也跟着閃動了一下。

周然盯着那杯液體，皺了皺眉，問：“這是什麼？”

龐仆帶着挑釁的意味，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82年的钚'，日本海裡提取出來的精華，懂行的才知道，這是極品。”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這着周然的反應。

周然心中微微一沉，頓時明白了過來——钚，這不就是核廢水麼。

污染物以放射性能量維生，對龐仆他們來說，含有放射性元素的廢水就是美酒佳釀。

但對普通生物體而言，恐怕一口下去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