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他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裡,等到太陽徹底落山,感覺到寒冷了他才回屋把門關好後,還要把一旁的柱子拿來把門抵住,這才轉身往床邊去。
竹竿被他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陸風靜靜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外面天黑成什麼樣了,無所事事的他隻能等睡意上來。
外面越來越寂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村裡面突然響起了犬吠聲,剛開始隻是一兩聲,後來是一片,叫聲此起彼伏,然後又戛然而止。
這異常的犬吠聲讓陸風感到不安,但他也隻能将被子拉來蒙在頭上,心中默念詩詞文章,以此摒除雜念。
可突然。
“嘭!”
他的房門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上來,幸好門被柱子抵死了,沒被撞開。
陸風被悶在被子裡,額頭上冷汗連連,連呼吸聲都是虛弱的,精神緊繃着。
半盞茶後撞門聲終于停了,卻依舊能聽見風裡夾雜着的奇怪聲音,類似有女子在哭,聽得人毛骨悚然。
翌日。
陸風一夜沒睡,聽見雞鳴聲和村民吆喝聲後就起床,拿着竹竿打開房門透氣,卻在房門上摸到了本不應該出現水迹。
“……”
一陣冷風吹來,陸風脊背發涼,青竹竿嘭的掉落在地上,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直至撞在牆上,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去多久,太陽的晨光照到陸風的身上後,他的身體才漸漸回暖。
想起學生們就要來了,連忙摸索着到井邊打了小半盆水用來洗漱,令腦子快速清醒。
太陽升起,來的孩子越來越多。
“陸先生。”
“村長?”
陸風聽聲音就聽出來了。
本來剛開始大家都叫他小陸,後來他教的孩子中有人成了秀才,這對一個偏僻的村子來說,是何其重要的事。
從那時候開始,大家都改了口,叫起了陸先生。
“這是我家那口子蒸的饅頭,我給你配了點鹹菜,将就着吃吧。”
比起其他人,村長自認是見多識廣,從知道陸風識字懂文章開始,他就覺得這人不簡單。
再看言談舉止,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身上那儒雅的氣質卻藏不住,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
村長覺得陸風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這饅頭配鹹菜,人家可能瞧不上。
隻是無論他們怎麼打聽,怎麼問陸風,都不知道這陸風是從哪裡來的,隻知道一個名字。
“多謝村長,如果不是你們收留,我都不知道會流浪到何處去,這分恩情陸風銘記于心。”
“哎,哪什麼恩不恩的,說句糙話,我們本來就是奔着好處來的,隻是我們村子就這樣,拿不出好的來給先生。”
“村長客氣了。”
陸風拿着着饅頭細嚼慢咽,雙目平靜如水。
村長在旁邊看着啧啧稱奇。
那雙眼睛黑如夜色,仿佛什麼都入不了這雙眼,又仿佛能容納萬界,看透人心。
“小福家今天有什麼事嗎?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吃完饅頭,見村長要走,陸風趕緊問道。
可聽見這話,村長一臉疑惑,“我遇見王家媳婦,她說小福一早就過來了,說要背書給你聽,不會是路上貪玩……”
村長越說臉色越沉,他來的這一路可沒見過什麼小福,連個人影都沒見過。
“難不成……完了完了!”
村長一拍大腿就跑了,都沒來得及同陸風說一聲。
陸風心裡也總是忍不住往壞的方向想,但是他現在要守着一群孩子,分身乏術。就算去了,他一個瞎子又能做什麼呢,去了就是添亂。
他隻能寄希望于小福隻是貪玩。
午間。
終于等到送飯的人來了,隻是來人不是王大娘。
陸風着急地問起了王小福的事。
送飯人說還好發現得早,在河邊就找到了,隻是回來後,那孩子一直呆呆的,不哭也不鬧,像是丢了魂一樣。
現在各家各戶都人心惶惶的,也沒心情下田了。
果然,午飯剛過,就有人陸陸續續來領走自家孩子,都覺得孩子還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村長來的時候,陸風順勢提出想去王小福家看看。
于公,小福是他的學生,他應該去看看。于私,如今出了這種怪事,哪怕隻是好奇心,他都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于是村長領着陸風朝王小福家走。
陸風的竹竿在地上敲得嗒嗒響,等到越來越多的人向自己問好時,陸風就知道要到了。
果然,剛停下腳步,就聽見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
“村長,陸先生。”
男人是王小福的父親,比起王大娘傷心欲絕的哭聲,這個男人算是鎮定的了,隻是在無人處無聲抹着眼淚而已。
村長問了下情況,隻聽男人說:“比起前面那些人,我們家還算幸運的了,至少還活着。”
面對兒子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态,這人還能這麼看得開,陸風挺佩服他。
“我能進去看看嗎?”
圍着的衆人都不知道陸風進去能看什麼,他一個瞎子。
不過好歹師生一場,看看也沒什麼。
就這樣,男人領着陸風往屋子裡走。
“我好好的孩子怎麼就這樣了?明明出門前還說要去考功名,要給爹娘蓋大房子,這隻是出趟門……”
剛到門口就聽見了王大娘對着娘家人哭訴,陸風心裡都不好受,更何況是做父母的。
他歎息一聲,杵着竹竿往屋裡去。
突然,他瞳孔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