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把平安符帶上吧。”
“我就是去抄寫頌文,能出什麼事!再說這所謂的平安符就是一張破紙,能有什麼用!隻有我大哥這種不識字的人才會被那些騙子忽悠了,竟然把黃紙當寶貝。”
王有德不屑地将平安符扔到一邊,懶得多看。
這平安符是前不久他哥哥王有壯拿來的,還神神秘秘的說什麼能驅鬼。
王有德一看那黃紙就知道王有壯是被人給騙了,王有壯不識字,人也沒腦子,被騙也正常。
“你就帶上吧,帶上又不能怎麼樣,我聽說他家王小福都是仙人救的,不然人都成傻子了。”
王有德怒瞪自家媳婦,“婦人之仁!這世上哪有什麼仙人!我堂堂讀書人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沒腦子的女人!”
王有德說是這麼說,可終究還是拗不過媳婦,随手将平安符揣懷裡走了。
明兒個是縣裡大戶張家要下葬兒子,知道他識字,包了二十個銅闆,請他今天去抄寫頌文的。
其實張家兒子都死很多天,不知道為什麼,非得拖到明天才下葬,聽說都能聞到屍臭了。
王有德揣着錢,哼着小曲來到張府,隻見四處都挂着白布,大門緊閉,人影也不見一個。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上前扣響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腰間系着白布的下人,他臉色疲倦,隻隔着門縫打量着王有德,“你是何人?”
“小的是來抄寫頌文的,麻煩小哥通報一聲。”
“等着吧。”
撂下一句話,王有德就被關在了門外面。
王有德心裡直犯嘀咕,他也給别的大戶人家抄過頌文,但還是頭一次見喪事辦得這麼冷清的大戶。
他等了許久才被一個管事的從側門領進府去。
一進門就感覺府裡冷冷清清的,陰風陣陣往他身體裡吹,還夾着一股子爛臭味。
給他帶路的管事也是一臉疲倦,眼底烏青,兩頰凹陷,走起路來腳步都是飄忽不定的。
王有壯有些打退堂鼓,但摸摸懷裡的二十文錢,還是沒舍得開這個口。那原本被他百般嫌棄的平安符反倒被他緊緊抓在手裡。
小山村的草堂裡。
陸風正抱着一個四歲的孩子哄,這孩子和其他孩子玩鬧時摔倒,磕到了頭,此刻正抓着陸風的衣服袖子小聲抽泣。
陸風一邊哄着孩子,一邊給其他學生講算數題。忙得不可開交。
突然聽見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往草堂來,他原本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卻聽見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先生!!!”
陸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不可置信地問:“是明悟嗎?”
隻聽嘭的一聲。
紀明悟直直跪在陸風跟前,抱着大腿痛哭流涕,“先生,明悟回來,明悟不走了!”
陸風抱着個孩子又瞎着眼,一時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隻聽到那句不走了。
“不走了?難不成是因為沒錢,沒錢你可以寫信給我……”
雖然陸風也沒有錢,全身上下加起來就三個銅闆,但是他已經找到了賺錢的路子,随便除個小鬼他還是有把握的。
“不是不是,是我覺得跟着吳夫子十天還沒有跟着先生你兩個時辰學到的東西多,所以我決定不走了,我要跟着先生你,還能幫你打下手。”
紀明悟雖然是個孤兒,靠吃百家飯長大,遇見陸風後就一直跟着他學習,别看他平時挺乖,但其實脾氣挺執拗,很多事,就算是陸風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既然他已經下了決定,陸風也就不打算再勸。
“既然來了,你算是這群孩子的大師兄,就教教他們算數吧,也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長進。”
“是!”
這裡的孩子都還記得紀明悟,面對紀明悟比面對陸風輕松許多,畢竟陸風上課時還是個挺嚴厲的老師。
不多時,草堂裡就打成一片,陸風落得清閑。
傍晚,村民們來領孩子,看到紀明悟都很高興,拉着這位秀才親切問候。
但看到陸風的時候,一個個恭敬地站在院外彎腰行禮,不敢多說一句。
等人都走了,紀明悟才從包袱裡拿出自己在縣裡買的半隻燒雞放桌上。
陸風看不見,但是聞到了味道。
“你怎麼有錢買這個?”
“我在縣裡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看書,偶爾會替别人抄書寫信,休息的時候也會去碼頭跑腿,所以也攢了一點錢。”
紀明悟一邊說,一邊将雞腿放在陸風碗裡。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在有趣的事,最後才問陸風,“先生你那個牌位是怎麼回事啊?我今天路過,看見你的牌位可把我吓一跳。”
他當時還以為陸風死了,隻覺得天都踏了。
結果仔細一問才知道村裡人都說陸風居然是神仙。
“村裡人閑來無事立的,吃完把碗洗了,總讓村民幫忙洗實在不妥。”
“知道了。”
紀明悟回來,陸風輕松了許多,至少能用熱水洗洗了,他這段時間一直用冷水,如果不是有功德之力在身,他都不知道凍感冒幾回了。
就在陸風悠閑自在地享受紀明悟的照顧的時候,縣裡的張府已經是陰氣漫天。
一處客棧的房頂上,兩名黑衣人緊緊盯着張府,眉頭緊鎖。
他們腰間挂着一把彎刀,黑衣上統一繡着一個奇怪符文,那是捉鬼人的标志。
兩人一躍而起,直沖張府而去。
府裡的王有德抄了一天頌文,在天黑時總算是抄完了,此刻正在吃下人送來的飯菜。
突然。
“咚……咚……”
遠處傳來詭異沉重的咚咚聲,王有德心頭一跳,飯菜也顧不得吃了,屏着呼吸直勾勾盯着外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