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與張府裡的女鬼有什麼關系?難不成張家又重新買了一個姑娘冥婚?
陸風如此想,也就如此問了。
沒想到老漢反應頓時激烈起來。
“聽過人家買早亡的屍體來冥婚,可沒聽說過活埋的!而且前前後後還是兩姐妹。”
“活埋?兩姐妹?”
“可不是嘛,那妹妹躲在櫃子裡親眼看見親姐姐被欺負,到最後姐姐跳河死了。沒想到張家轉頭就看中了這妹妹,區區五兩銀子就買走,人還活着就給釘到了棺材裡悶死,縣令大人趕過去時,人已經死了。”
世道如此惡毒,兒女命運如何全憑父母做主。買賣一錘定音,簽了身契,買來的東西死了就死了,和殺雞沒什麼區别,主人家有的是借口,就是縣令也不能如何。
“簡直目無王法!”
“王法?可沒有這東西。”老漢笑着搖搖頭,對這種事見怪不怪。
“所以說活着不能申冤,死了能親自報仇,做鬼有什麼不好。”
陸風聽完實在沒什麼胃口,摸出一點碎銀就要結賬。
老漢今日沒打算擺多久的攤,帶的零錢不夠,找不開,幹脆大手一揮。
“不收先生面錢了,先生第一次進城,就當我請先生吃碗面吧。”
陸風一愣,思索一下後将銀子收了起來,轉而遞出一枚平安符,“我也不能白吃老闆東西,這枚平安符有驅邪保平安的作用,還望老闆收下。”
“平安符?”老闆擦了兩下手,好奇地接過,“這名字聽着就挺讓人心安的,多謝先生。”
他不覺得陸風這樣不俗氣的人會騙自己,但也隻是圖個吉利,并沒有多在意這平安符,隻是随手收進懷裡放着。
可陸風剛出起身,他的腳步一頓,直直朝着一個方向看去。
那裡黑氣突然暴走,朝四面八方溢散。
“哎?這天怎麼感覺有些暗了?”
老漢仰着頭不明所以。
“你們看那邊,那是什麼?烏雲嗎?”
大街上,不少商販行人駐足觀看,對着遠處的奇景議論紛紛。
而客棧裡,宮巡繕突然出現在客棧屋頂,兩位銀牌和其他銅牌捉鬼人陸續出現。
“大人,這是什麼?”
“快去疏散百姓,往城外撤!”
宮巡繕眉頭緊鎖,神情凝重地看着那黑氣蒸騰的地方。
“是張府,”陶詠面露詫異,“怎麼會這樣?不是雙鬼棺嗎?隻是普通的厲鬼初次結鬼域而已,而且鬼域明明已經都結好了,怎麼會突然擴散?”
趙綽驚駭萬分,不可置信道:“她隻是初成厲鬼,哪來的怨氣要把整個縣城都納入鬼域之中,她要做鬼城之主嗎?”
其他人也是久久失語,冷汗外冒,這已經不是他們這種銅牌捉鬼人能參與的了。
這一趟,就是來送死的。
唯一幸的是他們跟着一個金牌大人。
之前還嫌被搶功,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救命稻草。衆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宮巡繕。
而宮巡繕卻是一言不發,目光始終頂着張府。
突然,他看向樓下,隻見原本空空的街上,陸風突然出現,超他們招了招手。
宮巡繕目光一縮,朝着陸風躍去。
“陸先生是何時回來的?宮某竟然沒有發現。”
“剛到。”陸風面不改色,平靜道:“别讓人百姓往城外撤了。”
“為什麼?”絡腮胡表示,能走一個是一個,總比大家都等死好。
陸風卻是看向張府方向,“已經來不及了,這座縣城已經被關死,出不去的。”
他剛剛施展改良後的縮地成寸,一步可踏百米,可依舊甩不掉那些黑氣,更别說是普通人。
有一名銀牌捉鬼人不信,大刀噌一聲被拔出擲向城牆方向。
“噹!”
大刀飛出速度很快,不多時就聽見噹的一聲,仿佛一刀砍在了千斤重的生鐵之上,。
宮巡繕這些捉鬼人察覺不出黑氣,隻是因為先頭的這波黑氣太淡了,他們肉眼凡胎看不見,目光還是落在張府上空那漆黑的濃稠黑氣裡,卻不知稀薄的怨氣早早就越過了自己的頭上。
縣城已經被困在了鬼域之中,從外面看,就仿佛這座城眨眼間就消失了。
下次再見,它就是一座鬼城,若是有活人誤闖進來,下場會很慘。
陸風看着陶詠和趙綽他們,吩咐道:“把百姓聚攏在縣衙去,那裡能撐久一點。”
縣衙是一座城中風水最好的地方,得王朝氣運滋養,彙萬民之清氣,可抵一時黑氣侵擾。
但這地方終究太小了,人不多,清氣不夠,也不是富饒或軍事要地,所得的王朝氣運太少。
而縣衙這地方過于血腥,平時斷案審判用刑都積攢了不少怨氣,容易被這些擴散的黑氣激化。
一旦清氣與怨氣失衡,那縣衙裡的人,連坐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可眼下也沒有好去處。
“是!”
他們兩人二話不說,直接朝衙役官兵所在的地方爆射而去,所過之處飛沙走石。
宮巡繕看了一眼陸風,轉身朝其他猶豫不定的捉鬼人道:“你們也去吧。”
“遵命!”
其他銅牌捉鬼人也以同樣的方式離開,就連齊刀谷這樣的人也沒有半點遲疑。
多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他們比誰的知道,這種時候隻有團結一緻才有一線生機。
“陸先生不用過于擔心,隻要我們能撐住一日,上面就會有人發現這裡失聯了,到時候會有人趕來相助的。”
但凡這裡沒有這麼偏僻,那先到來的會是家族的人,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事,宮巡繕暗自思索。
陸風卻不這麼想。
俗話說靠人不如靠己,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是不要将事情想得太過理想。
陸風從客棧裡将青槐木取出來背上,一手抱着孩子,抱歉地說:“沒想到剛帶你出來就可能要死在這裡,十分抱歉。”
“小生能得一日自由,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已經無怨無悔,先生莫要自責。”
蘇木的聲音從青槐木中幽幽傳來。
“而且我覺得這個鬼物不是先生的對手。”
他說得十分笃定,語氣中沒有絲毫慌張,仿佛真的覺得自己不會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