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那隻鬼蜘蛛已經喪失了人性,雙眼血紅,開裂的嘴角留出粘稠惡心的液體,幾隻利爪在地上劃拉着,發出刺耳的聲音。
本能讓它在盡可能地往暗處躲去。
但陸風手中敕令發出一陣耀眼白光,竟然開始變形,緩緩變成了一把三尺多長的無形之劍。
劍還未出鞘,僅僅洩露兩分劍芒就令張府裡的鬼氣一掃而空,鬼蜘蛛更是無處可逃。
宮巡繕早已經傻了眼,他愣愣的看着陸風。
此時的陸風一手執劍,一手兩指并攏豎在胸前。一襲青衣狂舞,衣擺獵獵作響,三千青絲猶如黑色溪水在流淌在身後,那雙盲眼裡映照着星辰萬物,仿佛這個世界盡在他的雙目之中。
身上籠罩着的那層聖潔光輝更是令人想頂禮膜拜,不敢冒犯。
“仙人……”
此時宮巡繕腦子裡就隻剩這兩個字,甚至連張府外正在腐蝕一切的鬼氣都忘了。
而陸風卻是微微偏頭,從嘴裡吐出一個不含情緒的字。
“退。”
陸風這是第二次使用敕令化劍,尚且還在熟悉中,并不能完美地控制敕令的力量,一旦出手,他并不能保證不會波及别人。
可這話到了别人耳朵裡,就變成了陸風從不将鬼蜘蛛放在眼裡,自己這些人隻會妨礙他發揮的意思。
宮巡繕趕緊拖着昏迷不醒的兩銀牌捉鬼人離開。
“誅邪,除惡務盡!”
陸風輕吐一句後,那把未出鞘的無形之劍被他舉起。在别人眼中他隻是輕輕劃拉一下,而面前出現的卻是八道劍光,分别砍向了鬼蜘蛛的利爪上。
“呲……”
一聲很輕很輕的呲喇聲,原本堅硬如鐵的利爪應聲斷裂,切口整齊光滑,還能看見利爪裡的肉在動。
鬼蜘蛛甚至絲毫沒有反應過來,還着等着陸風放大招。
直到自己轟然倒地,這才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但陸風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雲淡風輕地說:“還不出手嗎?要躲到什麼時候?”
話音剛落,鬼蜘蛛突然仰天大吼,一股鬼氣極其濃厚的黑氣從它的嘴裡噴出,瞬間塞滿靈堂。
一個模樣稚嫩,宛如十三四歲少年從黑氣裡緩緩走出,雖面帶不屑之意,卻絲毫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因為前面站着的是陸風。
“你是何時發現我的?”
“這還需要發現嗎?”
陸風嗤笑一聲。
他一早就發現了,起先是看見女鬼腹部有一縷很是奇怪的鬼氣,但他沒有往其他方向上想,畢竟自己見識少,鬼上身鬼這種事也實在是駭人聽聞。
可當宮巡繕豢養的厲鬼将女鬼肚子上的肉咬下來時,陸風才發現不對勁。
那縷鬼氣猶如一枚種子,為女鬼提供源源不斷的鬼氣,才令她一個半步厲鬼與宮巡繕戰了幾個來回。
可種子就是種子,它要發芽成長就得汲取大地的力量,女鬼對它而言,從頭到尾都隻是幫助自己發芽的土壤而已。
陸風看出那女鬼在無形中就已經被她腹部的鬼氣給控制掏空,連魂魄都被拘走了。
世界講究因果循環,人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負責。
所以那女鬼殺張少爺情有可原,陸風不怒。但這道鬼氣控制女鬼為所欲為,擅自擴張鬼域,欲将一城百姓變為自己的口糧,濫殺無辜。這種屠城之舉是陸風這個接受良好教育,更是身為一名人民教師所不能接受的。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的事負責,鬼也不例外。”
陸風緩緩提起手中之劍,面色如常,劍指鬼物。
那鬼少年見狀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可立馬又鎮定下來,直視陸風,神情玩味。
“可我幫助這個女人報仇了啊,難到算不得好事?”
像陸風這種道貌岸然,整天嚷着要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的人他也見過不少。
可這些人都是以自己的喜惡去定義善惡,凡是自己不喜歡的,通通都該死。
這種人,三言兩語就能戳破他們的僞善。
鬼少年以為陸風也不例外。
可陸風卻是一言不發,直接出手,聲聲質問。
“這裡是人間,你既然留在這裡就要守人間的規矩!”
“你是何門何派?家住何方?”
“殺了多少無辜之人!又有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
“你父母是誰?!你的教書先生是誰?!他們沒告訴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嗎?”
“列位先賢的諄諄教誨你還記得多少?”
“參加科考拿狀元了嗎?!”
陸風的話猶如炮彈一般轟得鬼少年暈頭轉向,腦袋嗡嗡作響。
“我……沒參加過科考啊。”
他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醒來就是亂葬崗的一隻野鬼,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修為。
沒成想他的話讓陸風看起來更生氣了。
“你連科考都沒有參加過!!也好意思出來混!今日不教訓你,來日你就是社會上的一顆毒瘤!”
說罷手中長劍化成一把戒尺,隔空打在了鬼少年的身上。
“啪!啪啪啪啪!!”
“嗷嗷……别打了!别打了……”
接連幾下,那鬼少年肉眼可見地變弱了,每打一下鬼氣就消散一些。
站在遠處的蘇木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心,隐隐有種發燙感。時隔百年他再次感受到了一種被先生教訓的熟悉感。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有考上狀元,突然有些汗顔,于是轉過身面壁思過,不敢再看。
張府外,宮巡繕臉頰抽了抽,他真的相信陸風就是一位教書先生了。
聽着府裡傳出來的慘叫,他都有些同情那鬼物。
比起張府裡的輕松應對,縣衙裡的人卻是神情緊繃。因為鬼氣的擴散腐蝕,原本守在張府外的七位銅牌捉鬼人也退到了縣衙之中。
縣衙裡擠滿百姓,原本衆人還不怎麼害怕的,卻看見一陣黑氣向縣衙飄來,所過之地生機消逝,房屋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衰老腐朽,如同惡鬼在逼近。
“娘,那是什麼?”
“乖,别看了。”
有孩子指着那黑氣,滿眼好奇。他的娘親連忙遮着他的眼,不忍心再看。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大人……”
衙役和百姓們将目光投在蔡世均身上,這位縣令大人是他們的主心骨,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解決辦法。
“呼……”蔡世均深吸一口氣,随後眼裡露出果斷和決絕。
“把我的刀拿來,所有衙役同我擋在百姓前面,有力氣的漢子們站在我們身後,拿起能用的家夥,至于老人和婦人們……就将孩子們圍在中央吧。”
說完他看了看擋在縣衙外的幾位銅牌捉鬼人,又轉頭看向張府的方向,卻什麼都看不到,隻有漫天的黑氣席卷而來。
“但願能争得一線生機。”
陶詠和趙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摸着懷裡的平安符,走到了縣衙外。
“你們兩個人瘋了!”
絡腮胡想把他們倆拉回來,可陶詠卻笑着說:“放心吧,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無論發生什麼,陸先生都會有辦法的。”
平安符被他從懷裡拿出來,在絡腮胡面前晃了晃,“而且我們還有底牌。”
縣衙裡,擺面攤的老漢也看見了他手中的平安符,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既然連捉鬼人都這麼說了,說不定有用呢。
老漢将信将疑地把平安符放在老伴手裡。
“來了!來了!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