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我就知道,你和那些騙我的人根本沒有兩樣!”小鬼氣笑了,雙手環胸,“要死要活給個痛快話吧。”
“先跟在我身邊,直到我覺得你可以離開的那天。”陸風道。
這種白紙一樣的少年還是要好好教育才行,免得将他放出去遇見了别有用心之人,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為社會為國家培養出品德優秀的學生,這是一個老師的責任。
少年你可以學習不行,但你不能做人不行。
“跟着你?”鬼少年來了興趣,“你是要點化我嗎?像那棵樹一樣?”
被點名的蘇木無奈笑笑。
陸風點點頭,反正跟着他就對了,慢慢教總不會錯,至于點不點化的,他也沒那能耐。
“那……你要給我取什麼名字?”鬼少年揪着手主動朝陸風走近一步,像是鼓了極大的勇氣,小心翼翼地低下頭。
其實他還挺期待的,無論做人做鬼大家都有名字,自己卻沒有,總覺得心裡悶悶的。
陸風再次擡手,這次鬼少年沒有躲,但陸風能感覺到他的顫抖不安,所以陸風隻是拍拍他的頭,溫柔的喊道:“平生。”
鬼少年擡起頭,雙眼亮晶晶的,“平生?”
“是。”陸風以手指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下平生兩個字,并緩緩念起記憶裡的那首詞。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陸風念完,蘇木雙眼放光,激動地問:“這是先生作的?可惜隻有一兩句。”
陸風搖搖頭,“不是,這是一位十分令人敬仰的先生所作,已經流傳數千年了,你若想知道,日後我再同你說。”
“多謝先生。”蘇木高興不已。
“從詞中可見這位先生胸襟寬廣,字裡行間透着豁達與樂觀,暢讀此詞能讓人心胸舒暢。”蘇木是讀書人,對這詞愛不釋手,仿佛得到珍寶。
比起他,宮巡繕在乎的點則不一樣。
他更注重陸風說的話。
陸風說這詞已經流傳數千年,然而當今世人卻不知道有這麼一首詞。修真者活得久的大概五百歲,一首傳世詞能消失,那至少往上推兩代人才行。
那陸風最小最保守的情況下,應該有千歲……
“哒哒哒哒……”
宮巡繕止不住地抖腿,頂得桌子嗒嗒響。
見陸風疑惑地看着自己,宮巡繕努力壓制自己激動的心,固定好自己的雙腿。
蘇木羨慕地看着平生,“先生對你的期望很高,千萬不要辜負了先生。”
“平生……平生……”
平生聽不懂什麼詩詞和期望,但他會看人臉色,知道平生是很不錯的名字。
于是欣然接受,又靠近了陸風一些。
陸風看着他單純的樣子,暗自感歎這隻是一個缺愛又沒安全感還好騙的孩子。
看來吃過不少苦。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稍等。”
陸風對蘇木道:“平生鬼魂微弱,借你一節槐木枝給他栖身吧。”
“是。”蘇木爽快拿出槐木枝。
陸風一掃就将平生收了進去,也随之将蘇木又變成了小株青槐樹。
之所以這麼做,還是不想讓普通人與鬼物過多接觸,終究是人鬼殊途。
“進來吧。”
陸風話音剛落,房門自主打開,蔡世均站在門外,朝着陸風作揖,“見過陸先生。”
這蔡世均顯然是收拾過了才來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身着藏藍色常服,連個褶皺都沒有。身上還有沐浴後的水汽。
陸風想起有些來進香的人也是這麼莊重。
宮巡繕低頭看了看過于狼狽的自己。因為打鬥弄亂的頭發,一身的灰塵,淩亂的衣服……
顯得自己多不尊重陸先生一樣。
“咳……”
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
陸風招呼蔡世均坐,又以為宮巡繕喉嚨不舒服,于是給他續了杯茶。也給蔡世均倒了一杯。
蔡世均雙手捧着,像捧着什麼稀世珍寶。
陸風覺得此舉有些誇張了。
“都安頓好了?”
“是。”蔡世均趕緊應聲,“百姓們已經各回各家,一些受小傷的人也安排人去看了。”
說完他低着頭,欲言又止,面色灰敗,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見他這副模樣,陸風也懶得繞彎子,直接問:“有事想問我?”
“……是。”
“覺得自己這個縣令做得很失敗?”
“是……”
蔡世均經過鬧鬼一事受打擊了,他自負有些才華,治理一縣時也是竭盡所能,自認足夠了。
可看着陸風大顯身手時,他覺得自己這種人十分渺小,關鍵時刻拿那些百姓也無能為力。感覺自己這個縣令有沒有都一樣,誰都可以做這個縣令。
“你努力做好一個縣令了嗎?”
蔡世均被問住了,他自認比起其他縣令,自己算是努力的了,可他不敢回陸風。
陸風也不期待他回,自顧自道:“那張少爺因欺男霸女被殺,紅袖姑娘有微錯,但情有可原,理應用律法斷之,可你卻任由張家強拉她與那種畜牲冥婚,逼得她自殺。”
“青袖年紀那般幼小,卻被父母賣與張家冥婚,你姗姗來遲,無所作為,助長張家嚣張氣焰,造成今日之災,你可反省過?”
劈頭蓋臉一頓話讓蔡世均腰彎了幾分,但口頭卻道:“冥婚之事……向來如此。”
“啪!”
陸風一拍桌子,怒道:“向來如此便是對的嗎?按你的道理,人總是要死的,那我提前将你父母殺了,也無傷大雅是不是!!!”
“轟轟!”
像是感受到了陸風的怒氣,九天之上突兀地劈下一道驚雷,就劈在了縣衙外登聞鼓上。
一聲鼓聲響徹縣衙,仿佛是有莫大冤屈的人在向縣衙訴說自己的委屈,令人心生同情與震撼。而那雷聲響徹千裡,吓壞了不少為非作歹之人。
宮巡繕和蔡世均坐不住了,兩人站了起來,立在陸風面前直冒冷汗。雖然宮巡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一起挨訓,但他實在坐不住了。
陸風也知道自己情緒過于外露,于是收斂道:“你們是百姓的父母官,即是做父母的,難道能眼睜睜看着别人戕害自己女兒,然後道一句向來如此?”
蔡世均想了想,覺得做不到,要是自己的閨女,便是脫了這身官服不要,也要對方付出代價。
蔡世均心中咯噔一下,也意識到自己錯了,可他隻是一個小小縣令,這種早就爛入人心的毒瘤他怎麼鏟得了。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說了。
陸風卻是面不改色,招呼兩人坐好,和顔悅色道:“我給你們說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