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尤許腦子裡隻剩仿佛已經是具屍體的方淮、半昏迷滿臉是淚的衛嫣、衣不蔽體的宋瑜甯,還有樓下的六具特工屍體。
那群畜生……
下令讓别人殺已經是他仁慈,讓他親自動手恐怕很難死。
謝章也想這麼做,但是宋尤許現在失控了,他不能跟着失控。
“我們沒有證據……”
“老子看他們不順眼殺的!”宋尤許從進攻一直忍着,忍到現在他的朋友下屬兒子像屍體一樣被擡走,忽然怒吼道,“讓北邊的人不服來找我!”
宋所長不能做的事,全讓宋尤許做。
謝章早知道他的脾性,沒再多話,立刻吩咐下去。
——“就算追到北邊的地界,也要殺了這夥人,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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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逝同學,記得來老師這裡補習。”男老師溫潤儒雅,目光卻總讓人覺得不适,“你的成績還差一點點就可以去最好的中學了,别放棄啊。”
“好。”
宋逝說,聲音從他的身體裡傳出來。
老師的家裡鋪着幹淨整潔的地闆和牆磚,和那個破爛的家裡很不一樣,所以盡管他不喜歡老師看他的目光,但是還是很願意為了成績和片刻喘息來老師家裡。
“快坐吧,來老師身邊坐。”老師拍了拍皮質沙發,笑容像是看着獵物進入陷阱的蛇,陰毒虛僞。
宋逝帶着他一起坐過去。
“你看着這道題……”
老師一邊講一邊離他越來越近,他躲了一下,随即被老師抓住,火熱的手掌從他後頸一路滑到尾椎:“宋逝同學,躲什麼?”
宋逝?不,他不是宋逝。
他是宋瑜甯。
老師很用力地捏他的腰,一邊叫宋逝的名字,一邊解開他的衣服。
宋瑜甯奮力反抗,眼淚從眼角滑下,卻讓老師更加興奮。
爸爸、哥哥……救救我!
宋瑜甯一路退到廚房,被老師擡起腿抱到料理台上,頸側一疼,附骨之疽一樣的聲音纏繞在他耳畔:“原來宋逝同學喜歡在這裡,真是放蕩……”
感受到手進入衣服裡,撫上他的胸口,宋瑜甯胡亂在刀架上取下一把小刀,狠狠紮向老師。
受傷的老師變成一灘血,沿着他的小腿,包裹住他全身。
宋瑜甯害怕得一直尖叫。
……
“……怎麼辦……小朋友一直亂動……”
“病人出現狂躁情緒反應,打一針鎮定劑。”
血色褪去,宋瑜甯驚懼異常地睜開眼。
“醒了,小朋友醒了!家長呢?快去叫家長過來!”
原來是夢。宋瑜甯松了口氣。
“小寶!”宋尤許很快跑進病房,臉色憔悴又隐忍,面對宋瑜甯語氣溫和,“小寶怎麼這麼能睡啊?你姨姨都醒了,小瑾哥哥每天都來看你,你不理他,他好幾次哭着跑出去。”
謝章扶着他,勸道:“别說這些了,孩子醒了就好。”
宋瑜甯手上還紮着針,睡了太久身上到處都疼,眼淚莫名其妙地滑下來沾濕了枕頭:“爸爸……”
宋尤許輕輕抱抱他:“乖寶貝,衛姨姨告訴我小寶表現得很好,救了她和方叔叔——小寶是最棒的寶貝。”
謝章也想摸摸宋瑜甯,于是不動聲色地把宋尤許往後拉了拉:“好了,讓孩子多休息一會兒吧。”
宋尤許剛退開一步,謝章就俯身抱着宋瑜甯親了兩口:“幹得漂亮,不愧是我和你爸爸的兒子。”
宋尤許踹了他一腳:“走了。”
門外,周聿然和周瑾安等着他們出來。
謝章一秒恢複高冷的樣子:“别探視太久,我家小寶還要多休息。”
“睡了半個月了,他現在該起來動一動。”周聿然說,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父子兩個進了病房。
由于周聿然一天到晚都是這個表情,半點譏諷都沒有,又因為謝章這半個月守夜守傻了,他聽完認真地問了句:“小寶是不是起來跑兩圈比較好?”
宋尤許無語一瞬:“醫生會安排的。”
病房裡,周瑾安握住宋瑜甯沒紮針的手,還有些後怕。
“你不是要跟我絕交嗎?”宋瑜甯仗着自己是病人,耀武揚威地問。
周瑾安失态地連連搖頭,手還有點抖:“沒有,不絕交,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别總做這麼危險的事。”
宋瑜甯不滿:“我是被綁架,又不是主動跟着綁架犯走!”
周瑾安不再說話了。
“方叔叔怎麼樣了?”
周聿然胸口一悶,呼吸重了一些:“他傷得很重,還在重症病房,還沒醒。”
方淮被救回來那天,車上先擡下來六具屍體,他吓得差點沒站住,生怕哪具是方淮的樣子。屍體擡完,他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緊接着方淮就被擡下來。
方淮渾身上下都是白的,嘴唇白得仿佛沒有血液在流動。他眼睛緊緊閉着,看起來比剛才的六個人還像屍體。
周聿然看了一眼就控制不住地癱倒在地上,流下眼淚。
周瑾安哭得更久。宋瑜甯最後被擡出來,穿着漂亮的新衣服,但是渾身都是血,比穿着作戰服的幾位看着吓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