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裡華江市下了好幾場雨,日光怎麼都不算強烈,眼前一切都蒙上一層灰色的蒙闆,濕漉漉的涼風卷來泥腥氣。
唐知律揉着眉心把車窗升上去,對于他來說,這種若有若無的泥腥味簡直就是難以忍耐。可就算是關上車窗,鼻間似乎還殘留着那股濕乎乎,泛着腥氣的黏稠氣味。
唐知律煩躁地向後一靠,陰雨天的氣悶很難不讓人心煩意亂。
“從後街拐一趟,開慢點。”
很快眼前的景色就變了,高樓大廈一下子遠了很多,道路兩邊的綠化生長的茂盛,姿态随意沒有中心街那種規整機械的人工感。
車子慢了下來,很快就要到大廈的後門。
後街靠近商業寫字樓,自然是商業氣息濃厚,店鋪裝修風格也是往深色系,商務冷淡風走,越高冷越好,但最近偏偏擠進來一家色彩明媚的奶油風甜品店。
店前的露天座位還擺了很多花朵,色彩明媚飽和度很高,偏偏擺放的錯落有緻看着就心生喜悅,遠看就像是水彩勾出的畫。
是這灰撲撲的沉悶世界裡唯一的亮色。
唐知律鬼使神差地盯着多看了兩眼,就在車子快駛過店門前時,唐知律不知道為什麼心尖突然一麻。
像是冥冥中的指引,他一擡頭就看到緊閉的店門突然被人推開,走出一位青年。
店二樓的花葉垂下,唐知律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到了他如粉霧一般的發色,整個人掩映在濃綠的草葉後,但他在這樣昏暗的日光裡白的發亮。
他背對着唐知律,一身白T恤和水洗藍的牛仔褲,黑色的圍裙系帶勒出了細瘦的腰身。
唐知律指尖輕點,按下車窗,涼風送來,在繁雜甜膩的花香和醇香的咖啡味道中,他敏銳地捕捉到那絲熟悉的清甜味道。
但太微弱了,他什麼都來不及做,青年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要轉頭看過來。下一瞬又被裡面的人喊回了店裡。
唐知律升起車窗,看着他轉身推開門離開。青年一絲痕迹也沒留下,像是他自己的一場绮夢。
隻有隐約的門上鈴铛仍有殘響。
“啊哦,沒咬鈎。”
杜彥澤剛走進店裡,就聽到楊昭幸災樂禍的調侃。他沒有生氣,反而唇角帶笑心情不錯。
“他不算難搞,離解決不遠了。”
楊昭聽了這話反而臉上的笑容一僵,站直了跟在他身後往裡間的烘焙間走。她雖然不參與SDD内的清剿行動,但沒人會不知道這位代号“Hunter”的長官吧……
“那個,長官……您還記得我們的任務不是把唐知律幹掉吧。”
楊昭在知道派來的是這位的時候,她就一直暗暗捏了一把汗,為唐知律捏的。
别看Hunter身量颀長纖細,又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又是處境危險的Cake。但在他偏偏是SDD特别行動組的首席,也是SDD特别行動組唯一的cake。
而且據說這位長官最讨厭談判,商量一類的對峙,是個信奉先把人捶半死再談判的暴-力-分-子。
楊昭想起前幾天跟華-國安全部的長官們對接報備的時候,長官們不厭其煩地叮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唐知律可能參與了FA,一定注意方式。這裡是華國,是全面禁-槍的。有任何行動跟當地警方聯系,千萬不要擅自開-槍……”
“啊,想起來了,多謝你提醒。”
杜彥澤做作地驚呼一聲,他手上攪拌着做可露麗的卡仕達醬,圍裙上還沾了點面粉,看着就是個陽光開朗的好青年。
“要不然我差點就把他殺了。”他聲線也溫柔和煦藏着笑意,楊昭卻一個激靈。
“長官……我們的任務是接近唐知律,調查清楚唐知律和FA的關系,确認他是否為Fork确認危險等級,必要時和他合作……您還記得的……吧?”
杜彥澤漫不經心地應着,彎腰取出做可露麗的銅模,他專心垂頭給銅模刷油,纖長的睫毛漏光看的楊昭臉一紅。
唐總要是真的不上鈎,她就敬他是個……性-冷淡。
“您一點也不着急?這都好幾天了,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哪有釣魚的人着急的。”
杜彥澤倒是覺得目前一切順利。不過他也知道楊昭在急什麼。
回國之前,他們已經确定了FA的新任會長“巴奈特”出現在了華國,而且正準備将FA紮根到華-國。
FA(Forks appetite)隻接納Fork,認為他們Fork是人類進化的結果,已經超脫了人類的範疇。
認為吃人的Fork站在食物鍊的頂端,他們逐漸增強的嗅覺和消退的味覺就是證明。
而在普通人中,有一部分特定的人被他們稱為Cake,對于他們來說Cake就是最美味的食物。很大一部分FA的神經病還覺得吃掉一個優質的Cake有機會恢複味覺。
他們在國外相當猖獗,牽扯的範圍相當廣。内部養了一批伥鬼負責搜尋cake,或者對黑金會員們指定的獵物下手,定期組織所謂的“賞鑒會”。
而他們所在的SDD(Special defense department)是一個官方國際聯合組織,在發現第一個Fork時就已經成立,和各國的安全部門和警方都有密切的合作。
目前SDD最要緊,最棘手的莫過于遏制FA的擴散,盡快掌握FA更多的信息。
目前他們和警方同步的消息是短短一個月,僅在華江市可以确定與FA相關的人口失蹤案已經有四起。
其中三個被害人都跟唐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其中一個被害人楊昭還認識,她實在是着急了。
“放心吧,我和警方一直在同步調查進度。”杜彥澤将手裡的銅模送進烤箱,起身看向楊昭,纖長的睫毛略一擡,眸光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