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聲淅瀝,杜彥澤裹着唐知律寬大的白襯衫困倦地縮在窗邊的沙發上,黑發濕着在往下滴水,暈在襯衫上一塊一塊的。
唐知律從背後走過來,手掌從後頸往上一捋他的頭發,笑了一聲。杜彥澤擡頭,後腦勺磕在他身上,直接向他瞪過去。
之前他一頭粉發,看着整個人很精緻,襯得他整個人粉白粉白的,現在變成黑頭發了,杜彥澤也覺得好看,隻是失去了觀察他發茬長出來的機會。
這項無聊的活動沒有任何意義,但這些天他一直在想。
吹風機暖風送出,他的手指輕蹭過他的臉頰,發絲和後頸,杜彥澤卻越發放松了下來,等到被唐知律整個抱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快睡過去了。
直到挨到床,杜彥澤才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眨眨眼睛,困的眼皮變成大寬雙,迷迷頓頓的。
唐知律覺得好笑,伸手撥弄他的睫毛,俯下去親吻他的臉頰。
他正要直起腰離開,杜彥澤卻伸手環住他,眼睛半阖問他。
“做嗎?”
唐知律一直沒有回答,杜彥澤不得不看向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唐知律重重地親過來,卻隻是淺嘗辄止。
“那天,你問我書房那個上鎖的櫃子裡是什麼。”
“你現在還想看嗎?”
杜彥澤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事情可能要和他設想的不同了。好像牽扯到唐知律的一切事情,總是不能按照一個規定好的軌道進行。
唐知律帶着他走到書房,手指輕撥,當着他的面按了密碼,那個小櫃子彈了出來。杜彥澤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仔細去看。
然而裡面隻有一圈素銀戒指。
看得出是手工磨的,而且是個笨拙的工匠磨的,内側有刻痕。杜彥澤卻突然看不下去了,放回抽屜裡。
“我困了,回去睡覺吧。”他的聲音很低。
唐知律對他的反應并不意外,隻是拉住他的手,又拉開了抽屜。
“磨的不好,但是再磨就太細了,什麼字都刻不去了。”
唐知律摩挲着他的無名指,一字一頓,但語氣猶如宣誓效忠。
“彥澤,我愛你。”
“夠了。”
杜彥澤碰也不敢碰那枚他遞過來的戒指,急切地往後躲,小腿直撞上了後排的書櫃上。他深吸了一口氣,重複一遍。
“夠了。”
這像是一重騙局。
唐知律沒有逼緊他,隻是将戒指收緊了在手心裡,耐心地等在原地看着他。杜彥澤低着頭,隻能看見他的發旋和灑落在臉頰邊的發絲。
“韓懷找過你了吧。”
杜彥澤很快冷靜下來,靠着書櫃看着他。
“他對你說了什麼?優質Cake的神奇功效,還是尋求合作。”
說完他笑了一下,聽起來卻像是一聲哽咽,但他始終神情冷靜。
“或者兩者都有。”
“這就是你們商量的新手段嗎?”杜彥澤沒有看向唐知律,更無從得知他的表情。
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他喜歡唐知律,但從一開始他們就失去了走下去的可能。
也許唐知律沒說謊,但那又怎樣。
我喜歡你,但我永遠不能信任你。
“終究是你赢了。”杜彥澤沒有等到唐知律的話,反而慢慢冷靜下來了。
他知道他自己已經暴露地徹底了,如果真的不喜歡,就應該順水推舟,順勢把真正的目的和盤托出,将他利用個徹底。
也許他隻是故意說些這樣的話,試探關系,評估他的籌碼。
而他暴露最不該暴露的真心。
唐知律隻是搖頭,這不是手段,也不是緩和,其實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該得意的,如果将他們之間的關系定義為博弈,他無疑是上風,談判桌對面的人已經暴露了他的咽喉。
或許該說些好話,或者作出承諾,就按照一般的常理那樣,也許能将這一不該現在出現的沖動環節揭過去。
但分開的幾天裡,唐知律獨自一個人坐在三樓的書房裡看着外面的雨幕,無數次覺得一轉頭應該能看見窩在小沙發裡的人。
有時候是拿着書,但眼已經閉上了,有時候是蜷着背對着他斜架着書在看,長腿就搭在一邊,沒骨頭一樣。
隻不過,雨還在下,三樓卻一直安靜了,不過一天,連一絲氣味都沒殘餘。那個時候,唐知律就明白他需要做些什麼,至少不能放縱他來去不定。
但現在真這麼做了,他卻已經完全不知所措了。談判、威脅、恐吓、商談,他哪一個不是個中好手。
唐知律隻是握緊了戒指,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俯身抱住他,強行把戒指塞進他的手心。
“沒關系,沒關系。”
他應該是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像個蠢貨一樣看不懂眼色。
“我可以親你嗎?”很好,他在繼續說錯話。
他沒戴眼鏡,額發全都散了下來,高挺的鼻梁上還有一塊滑稽的眼鏡印。杜彥澤不記得有在他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無奈又溫柔的神情。
“不可以。”
杜彥澤告訴自己,他終有一天會殺了自己……他們之間,是豹子和羚羊的關系。
而下一秒在唐知律隻是眼睛垂下,露出一點委屈的神情時,他又主動撞上去和他唇瓣相貼。
手心裡的戒指硌着,書櫃被撞得一晃,杜彥澤睜開眼睛,越不過他的雙眼看向别處。
唐知律每一次都很重很急切,似乎隻會在床上的時候親得溫柔,以此安慰他不要緊咬唇瓣。
聰明人都知道真心珍貴,不能暴露在外,生怕它磕碰損傷一絲一毫,因此習得口是心非,謊言和試探。
可即使這樣,也沒人保證能在這場博弈裡全勝。那隻好抵死糾纏,哪怕隻是鏡花水月,春夢一場。
杜彥澤抵着他的肩膀,急促地喘息着,垂着頭緩和着呼吸和心跳,但他始終緊緊抓住這枚戒指。
唐知律伸手捧住他的臉頰,感受到過高的溫度時又蹭蹭眼角。
杜彥澤擡起頭看向唐知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他:“每次親吻的時候,是進食的快-感還是悸動。”
“撫摸我的時候,你的心跳是因為憐愛,還是難以克制的食欲。”
“你訴說的喜歡和愛,是因為怕失去我,還是Fork的本能催促你留下美味的餐食。”
“你分不清的,唐知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