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問您什麼時候有空閑為我的兒子看診?”
格羅特竟在大庭廣衆之下彎腰躬身結實行了禮,一絲不苟的額發垂下竟有了些卑微的姿态。來往都是世家貴族的人,全都停下腳步關注這邊的情形。
在聖子沒和路德締結婚姻之前,他們自然不必這樣謙卑,所有人都想看看聖子是否已經決意借着希爾特踩在他們頭上,如果是這樣……
路德不悅地皺起眉頭,這樣的軟脅迫,當衆把葉彥澤架起來了。不是沒有辦法,路德剛想說話,葉彥澤按住了他的手臂。
“明日吧,您這樣誠心,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葉彥澤南巡回來後,所有送到聖殿通傳要求過府的全被葉彥澤拒了,這是南巡回來第一次同意了這樣的請求。
路德笑了一下,看着葉彥澤又說道:“難得明天有空,你說好了陪我的。”
“不如我同殿下一道?”
格羅特本想拒絕,他跟着來還怎麼取血,但路德一臉皮笑肉不笑,眼裡暗含警告意味,他隻得應下。
“不過,近日身體一直不适,明日既然先為您的兒子看診,那後天……”葉彥澤皺起眉,似乎有些苦惱,看向站在一邊觀察局勢的一位女士。
“後天就不能過府為您的母親診療了。”葉彥澤歉意地看着她,他挑的人選很巧妙,是個幾邊不沾的家族,勢力不至于在吉恩面前夾着尾巴做人。
她能站在這裡怎麼不算是人精,早都明白過來這是聖子在同所有的貴族談條件。既然現在聖子屬于希爾特,再像從前那樣輕慢,像傳喚醫官一樣傳召就根本不可能了。
他的能力珍貴,以前沒有讓它貴的資本,現在有了,就得貴。
她立刻姿态放得比一邊的格羅特低,躬身行禮又是許諾好處:“本應該親自拜訪聖殿請求您,實在是失禮了……”
葉彥澤垂眼看向兩人,過後看向路德,皺着眉頭似乎很煩惱,頭稍一歪:“不如您替我拿個主意?”
路德自然明白他的打算,一直站在他身旁笑看着他使壞算計的樣子,笑得讓人牙酸。
“我?我覺得一個都别答應了,至少求人幫忙不該在這裡直接攔人,耽誤我們一會的私人時間。”
路德掃了一圈周圍人的臉色,又歎了一口氣:“不過,你心軟同意的話,我也不好說什麼。”
效果顯著,用不了多久,所有貴族都會切身體會,什麼是珍貴。
但第二天葉彥澤還是決定去一趟吉恩家,路德站在他身旁,低聲誘惑:“待會你就算是直接動手殺了戴納也不會有事,要不要玩?”
路德今天一身便服,額發随意散着,随手從一邊的描金花瓶裡抽出一支紅花,手指随意擺弄着,密直的睫毛自然垂下,眼含笑意,像是在單純調情。
“那他就可以風風光光體面地被埋進土裡,不太好。”
葉彥澤沒說那些麻煩和得罪格羅特那些話,對于他們來說這些早不是問題了。
路德看着他平靜的表情,手指下意識掐斷了紅花的花莖。
那些不能改變現在的過去,他現在很想知道。他們之間除了利用,他竟看不見一點别的東西,明明就在他身邊,卻總覺得他随時轉身就會徹底離開。
路德不明白這種蠢蠢欲動的不滿足是什麼,每當他深想總是一陣空白,他隻能全憑心意去做。想要他多不擇手段地利用他,想他狐假虎威,想他肆無忌憚。
自從那天看見了那些過往,路德下意識地不再強迫将他弄到哭泣,想要親吻也學會了讨要。好在他大多數時候都能讨到。
路德的手貼在他的臉頰,指尖還殘存着花朵的香氣,葉彥澤看着他慢慢靠近,無聲默許了他的靠近。
路德溫柔地親吻着,卻無法克制地想要深入,一定要含到舌尖,想看他臉色酡紅輕皺眉的樣子。葉彥澤有時候恍惚之間,閉上眼睛竟下意識覺得熟悉。
“夏天快過去了。”路德用拇指摸着他的眼尾,輕聲說道。
葉彥澤靠在他身上,慢慢平複着氣息,聲音沙啞:“需要我多給你一些時間嗎?”
路德隻是低聲笑了,宣告式地回答他:“婚禮會如期舉行。”
*
“首領,王都的消息,你現在要看嗎?”
薩妮對這個稱呼從不适應,到如今不說還不習慣。他變得有些多,說不上好還是不好,作為渴望勝利的下屬樂于見到這樣的首領,但作為半個朋友,她時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一切的源頭就在她手裡。
“放下吧。”
澤爾薩瘦了很多,半張臉隐沒在昏黃的燭光外,薩妮看見他眼裡難以遮掩的痛苦。
薩妮斟酌着放在他的手邊,幾次想說點什麼,最後隻說起已經會含糊發出咿呀聲音的奧羅拉。
“奧羅拉今天哭了好一會,估計是因為好久沒見到您了。”
“那麼小,怎麼會記得這些。”
他好歹是回應了,說完就揮手不願多談。薩妮轉身下樓,沒忘記他看着王都消息時的眼神,又渴望又抗拒。
剛走到一樓,她就聽到樓上傳來一聲茶杯摔碎的聲音,而後這漂亮的小白樓裡如同死寂,沒有别的聲響。
薩妮歎了口氣,習慣了這樣的情形,隻是忍不住想起那個看上去溫柔可親的聖子殿下。走出小白樓,薩妮才警覺小白樓前種的紅花已經快要凋謝枯萎。
加亞氣候适宜花朵生長,這裡的花大多花期很長,澤爾薩當初那麼精心地種下,打理着,薩妮曾以為會不一樣。
但花開花謝,還是終有盡時。